其实,即便杨再兴没有下令,军卒们也不会胡乱开弓乱了阵脚。
作为军中老卒,众人都明白,只有等到敌卒进入到射程之内,才能有效地杀伤敌人!
近到三百步时,忽然中军一声炮响,对于明军而言,听炮声、看旗语,已经成为将官的必修课。
眼下,无数旗手官将立时转首看向山顶,等待主将的下一步决定。
这时,金人阵地响起激昂的战鼓,无数的嚎叫呐喊不断响起,密密麻麻的盾车,还有后面无数旗帜,向明军阵地急冲而来。
杨再兴魁梧的身形策在马上,他披着厚实的铁甲,沉着脸,只是凝视金人军阵,迟迟不下号令。无数的明军官将,望着中军位置,只是焦急等待自己的命运,大军的命运。
待密密匝匝的盾车冲过两百步,中军旗号忽然急点,一声凄厉的号角声响起,传遍了整个明军阵线。
“轰轰轰!”
两尊火炮率先发难,“砰砰”盾车瞬间四分五裂。
期间,血雾腾起,夹着受伤人者的嚎叫。迎面而来的盾车,被火炮打得屑木横飞,很多盾车瞬间被击得洞穿。
一声巨响,一辆盾车的遮板突然炸开,一个铁球直接洞开两个金兵的头颅,余势未尽,还留在一个金人的胸膛内,带着他翻滚出去。
紧接着,战车后的霹雳火箭也发威了。
一时之间,爆炸声不断响起。
前方的金人,或是轻甲弓手,或是辽人降卒,防护力低下。激射的尖利碎屑,有若劲矢飞射,他们满身满脸的尖利碎片,立时血流如注。很多人捂着头脸,不可相信的嚎叫起来,或是跪在地上痛不欲生的痉挛颤抖。
明军车营前,似乎一片火光,伴随的,还有大股股腾起的浓厚白烟。
从杨再兴处看下去,车营前方与中间,似乎被烟雾笼罩,呛人硝烟味,一直传到他的鼻中。
在霹雳火箭、火炮以及掌心雷的三重攻击下,盾车碎裂,大股大股的血雾激起,盾车后的金兵如草似的栽下。
金人共数百辆盾车,前面百余辆,打造比较精良,不过在明军火器的连番轰击下,至少毁去数十辆,余者也是伤痕屡屡。而且明军猛烈的炮火下,失去遮掩的弓手与推手乱成一锅粥,犹豫着不敢上来。
随后杨再兴皱起眉头,后面的金贼,在锐兵们压迫下,趁着己方车营被烟雾笼罩,仍推着后方相对简陋的盾车,尖叫着冲上来,急速进入百步之内。
不对劲!
金人表现的很不寻常。
按理说,这等程度上的打击下,金人早该溃败了!
这时,一支百十人的火铳手业已准备妥当,他们从车营每车前方,遮牌孔位处,探出一杆又一杆油亮闪光的厚实火铳。
这些戴着明盔火铳手们,同样分为三层,而且只以前方善射之人射击,余者二层,都是传递与安装子药。
他们瞄着越冲越近的金人,烈日下满头的汗水,身上腾腾冒着热气,紧咬着腮帮子,只等待中军命令。他们身旁身后,各大小将官们也在咆哮,未得号令者,不得开铳,否则就地军法处置。
铳手身后,密密的麾下战士,头裹红巾,穿着短罩甲,持盾牌大刀长枪,严阵以待。
……
号角声再次吹响,明军阵地又是火光一片,大股大股的浓烟喷出,铳声轰鸣大作,一些未来得及遮掩的金人弓手胸口激射出一股股血箭,向后摔倒出去。
弥漫烟雾中,可以看到那边的金人狼奔豕突,乱成一锅,他们的弓箭射程数十步,一时间,光挨打不能还手。
不过金人大阵鼓点声不绝,大量的弓手,在盾车掩护下,还是向明军车营逼来。
到这个时候,他们终于可以射箭了,不过有遮牌挡着,他们看不到明军车营内的情况,所以都是拉弓搭箭,向车营方向仰射。
弓弦声音大作,密密麻麻的箭矢向明军车营飞来,炮手铳手们,都紧贴遮牌之后,后方的冷兵器手们,则密匝匝竖起盾牌。
箭矢高高落下,一波接一波连续而来,还是有一些士兵受伤,不过杨再兴认为非常值得,与金人打仗哪有不伤亡的,而且看交换比,己方大大占优。
而到这个时候,金人盾车们,都逼到了车营前的拒马之处。不过要搬开这些拒马,就必须闪出盾车之外拉扯,正好成为己方军队的大大靶子。
明军火铳不断对他们射击,将他们打翻在地,双方的互射中,金人弓手丝毫占不到优势,他们在车营五十步内难以寸进,伤亡惨重。
山顶上欢呼一片,到了这个时候,己方可说胜了,这次战事,军功颇大,斩首起码有三百具!
终于,金军意识到,靠盾车弓箭,攻不进敢战的明军车营之内,他们的鼓声响起,众多的盾车弓手后退闪避。
随后不久,烟尘腾起,竟有大批大批身披重甲的金人驱赶着大量的马群,滚滚往明军车营冲来。
这些马群的眼睛中,都蒙上了黑布,而且大量马群之后,是一波波身披重甲的金人死兵,又有明盔明甲的金人精锐随后,竟要用马匹冲阵?
杨再兴眉头皱起,这金人下的本钱太大了,他们也舍得,今天吃错药了?
看这些重骑狂奔过来,声势浩大,车营明军的脸色终于大变,这时山顶上一个将官大叫:“将主,金人从左翼与右翼进攻了!”
杨再兴连忙看去,果然车营的左右前方,都有烟尘滚滚,大股大股的金人,从两侧包抄过来。
杨再兴面沉似水,冷哼一声,面对此番情形,他并不畏惧,当下点起二将,各领骑兵五百出战,务必要守住两翼安全。
再看正前方的车营处,滚滚奔来的金人重骑近两千人,杨再兴神情凝重,看来今天得有一场苦战啊。
金人冲锋中,明军车营铳炮齐鸣,车营的火箭、火铳、火炮,不停发射,金人不断扑倒。
不过在那些死士的控制下,滚滚的人马,还是朝车营急冲而来。
车营的铳手,又进行三轮齐射,不过在金人重骑威势下,这三轮齐射,齐整与发射密度,却不如先前。毕竟他们虽然敢战,但纪律与战力,远不能与真正的精锐老卒相比。
蒙上眼睛的金人马群,横冲直撞,冲开了前方的拒马,往各辆战车狂冲而来。它们看不到战车前方架着的长枪,特别发狂之下,悍不畏死,轰轰巨响中,在明军铳手面如土色的眼神中,冲开战车,直入车营之内。
后方的金人死士与锐兵,也狂叫着直入车营而来。
“杀奴!”
杨再兴红了眼,抢到一个鼓手身旁,亲自擂起大鼓来。
“杀金贼啊!”
激昂的战鼓声中,铳军后面密密匝匝的长枪手,大棒手,刀盾手嚎叫着扑上来。
长枪手上刺贼,下刺马,大棒手专冲那些金人马头招呼,冲裹着重甲的金人头上招呼。刀盾手紧跟长枪兵,刀棍兵身后,狂声呐喊,填补空缺。
一时战事血腥绞着,被冲开缺口的车营几处,密集地挤满双方兵马。
长枪疯狂刺来刺去,大棒长刀砍来砍去,狭窄的空间,能发挥的余地很少,除了刺还是刺,除了砸还是砸,灼热的阳光下,血腥味蔓延,滚热的鲜血不断从彼此战士身上流出,湿润了干燥的土地。
未想到明军如此坚韧,冲开车营后还是死战不退,那些金人重甲一时间举棋不定。他们冲进车营后,也失去战马优势,除了面对面下马肉搏,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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