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不经意的对视了一些,皆是有些面面相觑。从侯爷好转之后,几日都曾未唤他们,有个事情安排都是让二老爷找着管家传话,让他们有些摸不准,直感觉,侯爷变的有些高深莫测。
张鹤龄此刻可顾不上几名管事琢磨什么,若是知道,大概会跟他们说道两句,不是高深莫测,只是一个管理问题。无论古今,管理都是实际存在的一门学问,除了贴身的侍从,余者最忌越级,精力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上下秩序问题。
越级指挥是错,但在这个时代倒也不好说,但越级上报肯定是错,往往越级上报的问题更严重,作为多少管过事的,他心里早有了打算。
此时他只问卢齐,一是看卢齐对府里上下的管理,另一点,也是确实想具体了解一下家里的情况。别看他当了6年的家,他真就不太确定他自家到底有多少家当,想想也觉得挺讽刺的。
而且,还有比讽刺更现实的问题,扎了他的心。
他寿宁侯府的上下资产,让他心里忍不住的抖了抖。他的侯府,京城里数得上的大宅子,要说值钱自然值钱,可无论多奢华,也只是住处。
除此外,自家拥有的进项,除了他一岁一千来石的俸禄,再除去此次要还出去的田地,真正的产业只有来自于京外的两处庄园。
庄子倒是不小,封爵赏的,隔三差五在皇帝皇后那里讨的,当然,少不了还有一些“买”来的。如果加上分家时分给弟弟张鹤龄的那部分,加一起能有好几千顷。
可他知道,自家这些地,其实和很多亲贵勋爵家比不上,甚至文臣高官家比他多的也大有人在。更关键的是,庄园地是不小,实际上大多都是山林,被利用起来,有出产的只是那些被种上粮食的田,田和地可不是一回事。
这时想起在刑部说的那1150多顷的田地,他也肉疼了。
看着账目上用蝇头小楷记下的数目,他眉头不由的跳了跳。外面风光,好似满世界都知道张家用各种手段巧取豪夺,过的是富足奢华。可实际上呢,除了那些没收上来的租子和外放的那些账,他堂堂寿宁侯府的账面上总计只有六千四百余两银子。
“这便是……咱们府上全部的银两?”张鹤龄指着数字,勉强保持淡定的问道。
“回侯爷,确实如此。所有账目老朽俱已查实过,大致无错漏。若是全算起来,至多也只可加上张信和张德那边的少许外账。至于夫人那边,她的嫁田……”
张鹤龄摆了摆手,没让卢齐继续说下去。
嫁田,就是王氏过门时娘家陪的,这个时代,女人嫁人陪的嫁妆,可不能算夫家的直接财产。大致是夫人有了嫡子以后传给嫡子的东西。若是要用,倒也不是不可,不过以前张鹤龄可没跟王氏多亲近,他也不可能勉强王氏把嫁妆放入公中。
张鹤龄问向下面的管事:“张德,本侯让二老爷那边交待你们处理的账都如何了?”
张德和张信同样也是张家的家生子,年龄都是三十左右,是他当家以后提起来的人,负责的事就是收账放账的事。
张德是专门收账的,张信则是放的,此时两人听得问话,张德赶忙恭敬上前,有些弱弱的回道:“回老爷,您让二老爷,是说的只收本金,即便一时还不上的也只暂且放下?”
“嗯?”
张鹤龄脸色一正,轻嗯一生,两人顿时就感觉一阵毛汗渗出。
如今的老爷,怎的越发让人害怕了。
张德不敢迟疑,赶忙接着回道:“这几日老爷您在修养,未得老爷传唤,小的们不敢多打扰。二老爷吩咐的,小的们不确定是不是……因而……”
张鹤龄收了些神色,心里不知是高兴,还是该生气。
倒也不能怪张德和张信,算起来也是忠心的缘故。按这时代的传统,分家了就是分家了,不管张延龄以前是不是他们的主子,作为家里的管事,首先听的只能是他这个侯爷。至于张延龄,喊着是二老爷,可也只是二老爷。
也是自己想差了,在他想法里,无论怎么分家,他和张延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而,他必须要约束着张延龄。
故此,他考虑之下,以后有些事大致是会让弟弟张延龄来负责,做些营生赚钱是必须的。这几日吩咐事情,他也都是让得张延龄来传话,没想到出了这一茬。
“张德,张信,二老爷的话就是我的原话,照着办吧。你们手里的一摊子事,这几日尽快理清了,回头会有新的安排。”
张鹤龄顿了顿,接着道:“日后,有事直接向齐叔报,齐叔会来安排。拿不准的,齐叔自会向本侯来请示。”
“喏!”
两人赶忙躬身应是,低眉顺眼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张鹤龄也没管他们的想法,继续吩咐道:“还有你们,张礼,张义,张忠,手头的事,都尽快的收拢收拢。”
“都下去吧,账本也带回去,回头齐叔自会与你们交待。”
“是,老爷!”
几人麻利的又捧回了各自带来的账本,接着行了一礼后,退出了书房。
“齐叔,坐下说话吧!”
张鹤龄拧了拧眉心,摆摆手示意道。
“谢侯爷!”
卢齐一声谢,但脚步却是全然不动,依然半躬着身子站在张鹤龄身边。此时的他,比先前反而更恭敬了许多。
张鹤龄笑着摇摇头,也不再说要求,继续说起了家当的事:“齐叔,要清理出去的,还有和刑部那边对接的赔付,全算上之后,尚能余下多少,足用多久?”
卢齐稍一斟酌,回道:“回……侯爷,大致半载吧!”
“半载,六个月……”
张鹤龄感觉自己又有些晕乎了,这回不是脑子里的反复所致,是被自家风光之下的窘迫冲到了。
卢齐瞥了一眼张鹤龄,解释道:“府中的上下用度,除了日常府里的维护,大致就是衣食住行和人工月俸。府中维护的事,二老爷来吩咐的时候,老朽自作主张,暂时就给停了……”
说到这里,卢齐偷看了张鹤龄一眼,看着侯爷似乎没表示,这才继续道:“人吃马嚼的花费每月一百八十余两。管事以下的人工月钱,每月一百六十余两。眼看就要入冬,冬衣的置办,蒙侯爷恩典,府中上下每人一套,花费一百一十两。不过,这门出项下月倒是不用再有。最后就是,老朽这个管家每月十二两,府里的管事每月五至八两,侯爷和夫人身边的丫鬟,每人每月二两……”
张鹤龄摆手道:“行了,本侯不是要查账,账目上,你找账房核对即可,我信的过齐叔,日后这些账目上的事,也无需向本侯来报,回头……”
说到这里,张鹤龄顿了顿,不觉间眉头又拧了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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