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系列整肃之后孙新终于放心继续在登州扩大自己的地盘,整个登州的人口大概有一百万,他现在已经掌握了文登和牟平的大多数农庄,以护保党为骨干,孙新进一步把自己的手向西边伸去。
每到一地扩张的方法也变得更简单粗暴。
原来孙新实力太弱,而且手下并没有一支骨干的政治团体,所以扩张之时还要畏畏缩缩的,比如最早在邓州周围需要团结十里牌附近的大地主,用自己的武力作为胁迫去邀请大地主和他合股办工厂。
可现在随着登州监理会视力的发展,登州城中不算,登州的广大农村里基本上所有的庄子都已经或多或少成为监理会利益链条的一部分了。
要不然是给孙新种麻,要不然是大量庄客跑到孙新的工厂里头做工人,也有给孙新种各种配套药材的,在如今的登州光是种植粮食已经不足以吸引大多数的庄客,此地的工业化正在勃勃兴起。
这种情况下孙新和所拥有的监理会作为最大的资本方,对于登州下辖地区还没有归附的乡村也不再用像原来一样只采取怀柔的政策。
现在裴宣实行的方法是以护保党为中心,先派护保党的党员为骨干到各个还没有成立监理会的农庄之中去宣扬自己的政策,拉拢创始成员,因为登州监理会的名声很大,所以往往只要一招呼,每個庄子中都能拉起十几个庄客作为第一批监理会的参与者。
利用这十几个人作为骨干先把监理会成立起来之后,再通过监理会为加入的会员争取利益,这年头的庄子里没有哪个庄客是不受庄主欺负的,一看到有人为自己出头,自然就会投靠。
等到一个村庄里的监理会有一定的人数之后,如果本村的庄主聪明的话就会跟孙新他们谈判,孙新也会在村庄的监理会里头给他留一个象征性的位置,如果不聪明,孙新便直接发动庄客把这些大地主的产业架空,在当地建起一条和孙新的孙家庄联系紧密的产业线或工厂来。
在快速工业化的地区,那些地主们所占的土地上面的农产品占整个村庄生产总值的份额无一例外的都在飞速降低,哪怕他们不愿意投靠孙新,但过不了多少时间他们就会发现自己在村中说话再也没有声量了。
距离大变局不过是七八年时间了,孙新知道自己想要到靖康之变时自己可以掌握山东作为根据地,那就必须要走出登州到周边的县市去。
孙新计划能够在一年之内尽量掌控登州的局势,不要实质性的起兵,但是必须做到出了登州城所有农庄都听他的号令,治下人口至少要达到五十万的规模,以整个登州作为根据地,到时候才有足够的力量去夺取山东。要不然哪怕是以他现在的实力撒到整个山东也就是个流贼的水平而已。
孙新刚刚从船厂回到孙家庄,便听庄客说文登县的都头王昱带了一份礼物专门来拜会。
对于文登县的资料,孙新早就已经叫裴宣和武松调查了个清楚,知道这个王昱都头正是文登县县令王行甫的侄儿,这人能够带礼物前来,孙新瞬间重视。
“叫人进来。”他对庄客说然后又让一个人去把武松叫来。
现在武松已经不只是孙新的保安队长,而是帮助孙新掌控一个一个专属于孙新自己的内卫队,专门负责为孙新查探情报。
武松为人谨慎,很适合这个岗位。
而孙新现在的安全保护则由武松挑选出来的几个庄客专门负责。
很快武松便到了孙新的院子里,孙新跟他稍微一说王昱来了的情况,武松点点头,跟孙新道:“这王昱和王行甫两人最近都窝在文登县城里头非常安静。”
王昱和王行甫两人是河北人,王行甫考几个月前中了举人拔擢到山东做官。
这年代科举制度还刚刚兴起,举人就足以做县官了。
两人在文登,没有什么根基,而文登县又僻处海滨,登州虽然是北宋的贸易大港,但是海贸线路基本上集中于登州城,商队再怎么也不会往东登州城更东边的文登走。从登州往东没多少路程就靠海了。
而文登此地在孙新出现之前最大的账面产出是盐巴,有盐巴就有各种监盐的官员,延税对于宋朝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这些盐官们基本是个人就手眼通天,根本不是一个文登县的小县官可以管的。
所以当年纪已经过五十的王行甫被分到这等的地方之时还以为自己的仕途就止步于这样一个萧索之地了。
可到达文登县之后,王行甫才发现事情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首先是查账之时文登县的账面上居然去年一年都没有亏欠不交的税收,所有县衙的徭役也都是满员满额的。
而且整个县的县治十分清明,从文登县县城走进来虽然城中的景色破旧一些,但是文登县城外的关厢和那些村庄之中人员辐辏商旅往来,繁华的简直如同一些小规模的州府一般。
王行甫以前是做过县丞的,在他曾经担任县丞的河南小县里头每回点卯差役能来齐的都算得上好了,而他到文登县第一次点卯便发现三班衙役和马步都头以及六房的吏员全部来的整整齐齐,每个人脸上都没什么应付神色。
那时王行甫心中既惊喜又奇怪,文登这么一个怎么看都不能挣到大钱的地方,怎么会有如此清贫的吏治?当时的王行甫心中只觉得是上一任交班给他的文登县官员能力足够,自己也必须要奋起直追才行。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他渐渐发觉这文登县之中的各个衙役和吏员们整天都凑在县城之中,似乎不怎么出去。而且这些人也不怎么着急,平日里对谁都是露着笑脸。
这让王行甫觉得很奇怪,这些个衙役和小吏们从朝廷所得的钱粮并不多,绝大多数收入都得去靠勒索小民得来,他们不整日出去生事固然是对于他的治理有好处,可是这些人的收入又从何而来?
不去追捐逼饷,文登县如此漂亮的税收成绩又是怎么来的?
而王行甫到达县中就任之时,正赶上当本年文登县要招收徭役去登州府服差事,王行甫还专门召集了全县的衙役和小吏们开会,坚定众人的信心。
这逼粮抓丁可是最麻烦的事情,一来手腕要狠:必须要和那些穷骨头们死斗死缠,二来头脑要清楚:光是打穷人不行,关键要想着怎么联合大户分化穷人,甚至碰到难啃的穷山恶水之地,还要想着对付穷人之中的香会组织。
王行甫是听闻这文登县中有个什么监理会的,势力非常大,大抵就是那些穷骨头们团结一起抗丁抗粮的团体,王行甫觉得有这样组织的村庄定然是十分难啃的骨头,所以必须要在众人去打这场硬仗之前先给大家提振信心。
可是当王行甫满心踌躇的开启这场会之后,就发现情况更奇怪了,那些人开会倒也是也开,但是会上几乎是没有人愿意发言,对于王行甫慷慨激昂又非常直白的演讲这些人只是无所谓的看着。
王行甫指手画脚的说了半天,除了自家的侄儿王昱之外,根本就没有人回应他,王行甫直接冷场,心想莫不是这些人给自己下马威,就这个办事态度今年的徭役恐怕是要出问题了。
可他问众人今年征徭役有没有什么问题之时又是没人说话。
王行甫全然摸不着头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接着奇怪的事情便出现了,这些衙役和吏员们就好像是公门之中麻木混日子的老土地一般,平平常常的出去行走,每日到时间便点卯,下班了就回家,完全没有努力完成任务的感觉。
王行甫心中只觉得这群人实在可笑,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能办得下来征发徭役的差事。
就在他如此想的时候诡异的事情接连出现,每日都开始有一定批次的徭役到达文登县衙来报道,慢慢累积,到了时间截止那一天要征发的徭役居然满员了。
王行甫从来就没有这么轻松的完成过上官发下来的任务,可是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发毛,抓来几个服役的人,询问那些人之后就听他们说自己都是此间人士,虽然和花名册上的名字对不上,但是互相都认识,因为本主要服役却走不开,所以便让他们来顶替。
给钱叫人顶替徭役的事情倒也常见,只要人数能凑够官员们大抵是睁一眼闭一眼,可是再一询问,怪的事情便出现了,给钱的并不是单个的庄客,而是某某庄监理会某某村监理会。
而且这些派来服徭役的人坦白说自己也是监理会的会员,只不过因为干活不利落或是好吃懒做所以在监理会里头得不到什么好用处,索性被派来这里给朝廷干活。
实话实说,给朝廷干活除了经常挨骂之外倒并不苦,多是站班之类的碎催活计,唯一的问题是这些被抓去扶摇役的人往往因为各种理由被留下延用,服役期间又不给他们粮食和钱财,再加上朝廷的管理混乱,在一日不做一日不食的穷苦百姓之家这样的摇役经常导致人们家破人亡。
而这些人告诉王行甫,他们经理会都有专门派人来保证这些事情,甚至在他们去登州府服役之后还会专门从各个监理会征集粮食和衣物给他们送去,所以去服役就好像去上班一样,除了收入低一点以外,十分适合他们这些懒汉去做。
王行甫一脸疑惑,这监理会还管这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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