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又叹了口气,无奈的说:“皇帝刚回京,扬州那边漕河就绝溃了,漕运一断,至少得几个月才能恢复,朝廷原本决定用兵漠北,结果漕河这一出事,南边的粮食运不上来,要耽误北征的大事。”
“此前太子一直不主张迁都,现在漕河出了事,汉王在皇上面前攻击太子,说是太子对漕河河务荒疏懈怠,皇上也迁怒太子,而且帮着太子说话的杨士奇当场就被罢了官,听说这几日皇上对太子的态度越发冷淡了。太子这几日,正为这事犯愁呢。”
小白深知内情,扬州运河绝溃,就是赖头陀和白莲教的功劳。
于谦突然想起了什么:“泽诚,听你口音,也是江南人吧。”
小白点头:“对,其实我就是扬州那边的。”
于谦大喜:“这么说,你对扬州那边一定很熟悉了?”
小白本想说不知道,但自己是扬州人,若说对扬州不熟悉,傻子都不会信的,更何况这于谦鼻直口方,生的一副让人信任的模样,所以谁见了于谦都忍不住要说几句实话:“还行吧。”
于谦如获至宝:“扬州漕河的情况,你可是知道的?”
“漕河啊,那我可不熟,瓜洲渡那边乱的很,我很少去的。”小白赶紧摘干净自己。
于谦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立即就蔫了:“哎,本想了解下扬州那边的情况,为太子分忧,可是……修漕河,谈何容易呀,河工料钱就是一笔大开销,还有征发当地百姓服徭役,还不能误了农时,只能轮番让百姓服徭役,没有几个月半年,怕是弄不好喽。”说着于谦边叹气边转身要走。
“慢着。”小白突然十分同情于谦,这家伙语气真诚,目光恳切,想的不是自己邀功请赏升官发财,而是真心为百姓着想,这样的好官,自己不帮一帮,是不是有点丧尽天良了?
小白一时没忍住,终于还是给于谦出了主意:“其实修漕河没你想的那么麻烦,不用让百姓服徭役,也能修好漕河。”
“什么?”于谦瞪大了眼睛:“那么多工部官员都没办法,你有办法?”
“工部的官都知道个啥,他们又没去过扬州。”小白不屑的说。
“你知道扬州周边有多少灾民吗?湖广、山东、河南受了灾的百姓,都往扬州跑,扬州城外,逃荒的灾民不知有多少。”
“与其让扬州老百姓服徭役,不如就地征召灾民,也不用给工钱,管饭就行,而且一个人在河上做工,管两个人的饭,那些灾民为了让家人吃饱,保证比扬州本地服徭役的百姓要卖力气,而且要多少人都有,劳力管够。”
“这样,官府花不了几个钱,很快就能恢复漕河,逃荒的灾民也有饭吃,但凡有饭吃,饿不死,他们就不会造反,回头度过了春荒,他们各回老家,还不是给朝廷纳粮?扬州府也不用每天出动那么多衙役捕快到处巡逻了,不用怕灾民聚众闹事了,治安自然也就好了。”
于谦忍不住眼中放光,拍手称快:“好,好主意,真是谋国良策啊,高,实在是高,真是一举两得。”
“这样修河的速度更快,灾民也有了饭吃,饿不死人,两好加一好,你年纪轻轻,却是深谋远虑,国士无双啊。”于谦拍着小白的肩膀,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小白被人夸,不免也有些得意:“黑锅的事以后再说,我现在不缺黑锅,你就说这法子咋样?真这么干,那些灾民还能不感念朝廷恩德?”
于谦喜的直搓手,眉开眼笑的问:“你是怎么想到的?”
小白嘿嘿一笑:“这还用想?我从小在那边长大,那边有多少逃荒的灾民,那些灾民都啥样,我都知道。”
于谦赏识的拍了拍小白的肩膀:“处处留心皆学问啊,今日听你一言,我胜读十年圣贤书。泽诚,泽被苍生,诚心正意,果然你这个名字好,有机会我一定向太子举荐你。”
小白暗道一声糟糕,自己一时没忍住,显摆了一下,结果这可糟糕了。
小白心中叫苦不迭,可千万别保举我呀,我是来当卧底的,你保举了我,我还怎么卧底?
此刻他深悔自己不该卖弄,这下弄巧成拙了。
想了想,小白说:“保举还是算了吧,没用,我没念过书,大字认不得几箩筐,不像你们读书人,又是进士又是会试的,你保举了我,我也做不了官,省省吧。我这人心善,做好事从不留名,你要真想感激我,回头给我几个钱算了,我买点吃吃喝喝,也就承你的情了。”
于谦纳闷,别人巴不得立功受褒奖,被保举更是求之不得,这于泽诚怎么一点都在乎,不过他现在无暇多想,他更多的是兴奋,他要立即把这个好办法禀告太子,太子用了这个法子,说不定能在皇帝面前扳回一局。
“我这就去见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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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这法子好啊,你是怎么想到的?”朱高炽听了于谦的法子,乐的站了起来,他身材肥胖,腿脚也不利落,但仍然健步如飞的来到于谦面前。
于谦躬身答:“是臣的一个朋友说的,他自小在扬州长大,对那边的情形十分熟悉。”
他是实诚的方正君子,不齿于干那些贪功肥己的龌龊事。
朱高炽喜滋滋的拍了拍于谦的肩膀,亲切的说:“居功不自肥,好,好,好啊。这样,你这个朋友哪天引荐一下,我见一见,是个人才呀。”
“他为人低调……”于谦斟酌着说:“而且他不是科举出身……”
朱高炽正在兴头上,大手一挥,“不是进士怕什么?杨士奇也不是进士,不也……”
说到这,朱高炽突然顿住了,因为他想到杨士奇还罢官在家呢。
一想到杨士奇为自己说话,如今却前途未卜,朱高炽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于谦不知道朱高炽的心思,还顺着自己的心思往下说:“臣这个朋友虽没有功名在身,但却懂些医道,上次还救了徐先生。”
朱高炽赶忙问:“救了徐先生,怎么回事?”
于谦便将徐善述在詹事府食堂喝粥噎到的事详细说了一遍,随即便开始夸小白临危不乱,不施针不按揉,只鼓弄了几下便将徐善述救了回来的事说了。
朱高炽听了大为感慨:“英雄不问出处……这个,他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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