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风朔大,树影幢幢,偶尔有惊起的鹳雀喋喋云霄间,让人毛骨悚然。
魏尘想起娘亲生前的叮嘱,暗暗告诫自己:勿疑、勿看、勿多想。
半晌之后,一人一狗便在一个细小的坟包前停下了脚步。
魏尘取出三个玉米用碗装了摆放在坟头,双膝跪地行三叩九拜之礼。
一边叩拜,一边呢喃:
“事出无奈,请恕孩子要暂时离开了。他日若寻得父亲,再来娘亲坟头请罪……”
咚咚磕着头,泪水就不可遏止地流淌下来。
继而取出竹篮中的柴刀,将坟茔之处的嫩枝衰草细细清理了一遍,再次在坟前跪下叩拜起来。
拜毕,取回玉米和柴刀提起灯笼,牵起大黑狗快步下山而去。
“娘亲,暂别了……”
快步回到木屋,还好一切无恙。
入内反闩了房门,魏尘立即翻箱倒柜认真收拾起来。
说是收拾,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好带,屋里早已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无非就是几件衣服、一些食物和水。
至于父亲留下来的那些书,路上带着不便,魏尘决定将它们都锁在柜子里。
很快的,简简单单打好一个包裹,眼见着锅里的番薯尚未熟透,魏尘决定趁此机会先洗一个热水澡。
适才连杀两人,身上已多少沾染上了一些血腥,此番出门必须清洗干净,可千万不能让别人察觉到什么。
而且此去山高水长吉凶难料,要想洗澡只怕都难了。
刚刚进入澡盆坐下,不知为何,他就莫名其妙地一阵寒毛卓竖,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静静潜伏在周围窥视着自己……
开始还以为是因为天气寒冷,可那时尽管旷野之中仍然狂风呼啸,然而整个屋内却是一丝风声都没有,安静得出奇而诡异!
魏尘下意识地睁目朝着窗外看出,顿时噤若寒蝉——
一个硕大无朋的黑影正挺立在破窗外面,巨大的身躯竟然将整面窗子都悉数遮盖,无怪乎,室内没有丝毫气体的流动。
“咔嚓、咔嚓!”
无比清脆的啃咬骨头的声音,在夜空中传出老远……
那一刹,魏尘虽然看不清其形貌,但他却有种强烈的感觉——
黑影啃咬的,定然就是自己适才推下悬崖的两个逃兵。
而此刻,那个诡异的存在,似乎一边啃咬着血淋淋的人骨,一边正用它死灰般的双瞳牢牢盯着自己!
很快的,
澡盆中的魏尘便感受到呼吸唯艰胸闷如窒,心跳随之慢慢变缓,全身上下如被施了魔法,半点动弹不得。
而身旁形影不离的大黑狗,亦是低垂着头全身颤抖不休,“嗯嗯”低沉的声音从喉咙发出,却形不成一句狗吠。
不争气的它开始节节后退,继而抬起一只后腿,小便淋漓而出……
那方时空仿似陡然间静止了下来,唯咔嚓咔嚓啃咬骨头的声音盖过一切。
魏尘双目迷离,眼白泛起,眼睑渐渐合上,呼吸和心跳微不可测,但他的脸颊竟然泛起一股诡秘的笑意——
依稀看到慈眉善目的娘亲,正在窗外向他不停的呼唤招手……
就在他三魂七魄即将离体的当儿,
咯各个……
一声嘹亮的鸡鸣突然刺穿黑夜响彻长空,将濒死的魏尘惊醒了过来。
魏尘猛然睁开双目,就见窗口的巨大黑影似乎也晃动了一下,寒风刹那穿窗而入,油灯一阵摇曳。
但片刻之后,黑影又自站定,咔嚓咔嚓继续吃起人骨来。
咯各个……
更加响亮而悠长的第二遍鸡啼响起,巨大的黑影再次晃动了下巨大的身躯,迟疑片刻之后却是不退反进,伸出筛子粗细的巨掌开始推窗。
咔嚓一声,木榫顿时就断了大半。灰尘纷纷扬扬……
魏尘的心脏,顿时提升到了嗓子眼上,喉咙干涩似火烤炙。
“这下,死定了……”
正自绝望,
咯各个……
第三遍鸡鸣响彻夜空的同时,房角鸡笼内唯一的那只凤鸣雄鸡忽然振翅飞出,张开尖嘴大鹰一般朝着破窗的巨大黑影俯冲过去!
咚咚咚,咚咚咚
那道神秘的黑影终于不再坚持,离开窗棂朝着远处阔步而去……
凤鸣雄鸡即刻飞回,乖乖钻入鸡笼之中。
透过摇摇欲坠的窗户,魏尘总算看到了茫茫苍穹之中微微泛白的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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