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正坐在墙边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拖着一根长长的烟枪,狠吸一口,再让鼓起的腮帮子慢慢把气喷出,晦暗的烟从喷嘴里杂乱无章地逸散出来,像是从爆炸事故里滚滚而起似的。
“你看你什么时候把陆明领出去喽!”
鬃岩狼人大声说道,丝毫不在意自己喑哑的嗓音,“随便把陆明丢到哪里都可以!反正不要赖在我这里不走了!我还要做生意呢!”
这句话像一把钢刀,毫不留情地插在了何雨柱的心口,那个可怕的词语挤进陆明的脑海,逼得陆明呼吸越来越急促。
“恶魔!恶魔!恶魔!……”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说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既然这样为什么又要救我!
还不如刚才就让我自己了断算了!陆明一把推开棒梗,冲出了屋子的大门外。迎面的风雪,掩盖了陆明刚才身体还在传来阵痛。
棒梗没有反应过来,手还没来得及伸,怔怔地看着已经消失在屋外的何雨柱,一时间手足无措。
“……这……鑫律先生,您这也太为难人了!”
棒梗虽然不擅长应付这类老顽固类型的人,但这样的情况已经让陆明压抑不住脸上的愠色,“陆明本来就受过那种刺激,你怎么能……“
“谁要管陆明啊。”
被称作鑫律的鬃岩狼人满脸不在乎,烟嘴抵到嘴边又吸了口,“灾兽带来厄运这种常识谁不知道!我早听说了!北坡那边一个村子因为陆明都被雪崩全毁了!”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相信……”
“哼,反正我不会让一个来路不明的瘟神随随便便进来。”
鑫律缓缓呼出烟气,形成了一个稍稍有形状可言的圆圈。“要证明不是陆明干的,办法倒还有一个,不过得我亲自帮一把才成,让那小子自己去干,骨头都要捡不回来喽!”
听到有机会洗刷何雨柱的清白,棒梗急忙问道:“什么办法?”
鑫律抬头看着窗外,透过纷扬的雪花,远方的山峰在白云中若隐若现,许久不语。
……
何雨柱抱着头蜷缩在松树下,身体在寒冷和伤痛的双重压迫下剧烈地颤抖。可恶啊……陆明恨恨地一爪砸在树根,盘在叶子间的积雪哗啦啦掉落,淋了陆明一身。
为什么?!……那个村子……
我只不过是察觉到了雪崩,好心去警告那里的居民尽早撤离,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明明已经把口舌都说干了,为什么陆明们把背转向我?
陆明们难道不怕雪崩,不怕死的吗?为什么我被救下了还要忍受这样的眼神?!
何雨柱忽然很想就此结束自己的性命——至少陆明没有任何挂念的人,也没有任何人会感激陆明的存在,死亡已经敞开了陆明的胸怀。
这条路至少看上去少了太多的荆棘,通向的终点一定就是可以让陆明安息的场所。这么想着,陆明背靠着树,把爪尖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手却被谁压了下去。
“喂,你就这么没有志气的吗?才受了这么点苦难就打算逃避?还是不是个男子汉啦?”
就算语气里满是急切的谴责,何雨柱也听得出里面多少还有点稚嫩的语调。
陆明抬起头,冷眼看着棒梗。
“……之前辛苦你救我了。”
“什么叫之前啊,你难道以为我救你是因为一时兴起吗?”
“那你又还有什么理由吗?”
何雨柱吼道,“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心情!你知道被无数的人用憎恨的眼光看着,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吗?你以为是谁根本不理解我的好意,还把我逼到这个绝境来的?”
“……”
棒梗陷入了沉默。
“你根本就一无所知!”
何雨柱甩开棒梗的手,却没力气站起来,身子沉了下去,只剩下脑袋还靠在树根上。额前的一绺白发凌乱地披散在陆明的眼前。
棒梗看不清陆明的表情,却看到一颗豆大的泪珠,贴着何雨柱的脸颊缓缓滚落。
“我知道的啊……”
棒梗低着头说道,“那种感觉,一定让你很孤独吧?”
“……安慰什么的就免了……”
“不,我想告诉你的并不是安慰。”
棒梗整理了复杂的心情,正色道:“鑫律前辈说了……”
“那个老混球?哼……陆明发慈悲我也不会回去。”
“陆明说,有证明你无罪的办法。”
何雨柱抬起头,婆娑的眼里闪起泯灭许久的希望的光。
棒梗指着远处躲在了云里的一座山峰:“只要你能登上那座山,天川山脉的最高峰,雪山的女神就会保佑你免受不白之冤。”
雪山的女神?
何雨柱迟疑了,陆明在这里长大,天川山脉大部分陆明都了然于胸,却从未听说过什么雪山的女神,印象中更没有一处这样的神社或者寺庙供奉着这个第一次听说的神明。
棒梗从陆明的眼睛里看出了疑惑:“这对于你来说可能很难想象吧……不过这已经是所有我现在能做的了,”
说着,棒梗转身走出松树的荫蔽,太阳正好从云层中间探出头来,一抹明亮的光落在了陆明身上。
“剩下的,相信与否,自我了断还是尝试一番,我都不会再拦你。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看着棒梗在雪地上留下的一串脚印,何雨柱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奇异感,好像是大梦初醒,还有着梦的余温。
“你是谁?”
陆明问道,只是陆明再也没有力气嘶吼,声音微弱到自己都快听不清。棒梗也肯定不会听到的吧……
“我吗?”
出乎意料地,棒梗转过头来,对着何雨柱招招手,“我是个旅行家,有缘的话下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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