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怜出了大帐,方才长舒一口气。
刚才帐中的气氛怪异,那种被人从头到脚看穿一切、身不由己的感觉实在太过糟糕。只进去这盏茶时间,他便口干舌燥,汗流浃背。
看了看旁边依旧面无表情的刘备,刘怜感慨道:“兄长不愧是英雄豪杰,刚才那种情景,仍然不卑不亢,神色如常。小弟初进帐时,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大气都不敢喘!”
“德然莫要说笑。”刘备淡淡道:“卢师威势更盛于当年,备刚刚也被慑服,丝毫不敢大意。”
“怜却是不信!”
非是刘备、刘怜太怂。
当年他们于卢植门下求学时,刘备刚满十四岁,刘怜十一岁,少年人天真烂漫,自是不惧权威。二人因不爱读书,不为卢植所喜,却依然我行我素。
如今十年过去,当初的懵懂少年早已长大成人。两人结交豪杰,纵马江湖,行侠仗义,在这俗世洪流中滚了又滚,四处碰壁,方才明白自己的无知。
出身低微,无权无势,纵然你家财万贯,气魄不凡,那些世家大族、豪门贵胄依然视你如草芥。无论表面上如何客气,可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鄙夷却是藏不住的。
这个时代,门第之见深入骨髓,不在一个阶级,根本凑不到一起。
还要什么借口?
就是看不起你!
刘备紧紧攥着手中的令牌:“卢师乃海内名士,不曾看轻我等。如今赐下令牌,让我们参赞军事,定要尽心尽力,方不负卢师厚望!”
“谨听兄长教诲!”刘怜亦是一脸严肃,恭声答道。
二人回到营地,把卢帅赐予令牌的事情说与大家,众人都很高兴。
由于连续的强行军,每个人都身心俱疲。众人就地埋锅造饭,吃过之后,各自回帐休息。
第二天一早,刘备令关张二人负责操练军士、学习军法,然后和刘怜一道,前往中军大帐,听候卢植吩咐。
由于二人初来乍到,卢植让一位姓李的校尉带着他们,首先熟悉广宗战场的情况。
李校尉带着兄弟俩骑马出了大营,绕着广宗战场,逐一讲解如今的战况。
“广宗县位于钜鹿、安平两郡的交界处,方圆百里,一马平川。漳河由南到北,从县城西门外穿过。那张角则亲率主力十万人,在县城内据守。”
李校尉在马上,边走边给兄弟俩介绍。
“越过漳河往西,就是平乡、钜鹿二县。张梁带着数万黄巾在此处盘踞,与张角贼军互为犄角。我汉军则从北、东、南三个方向,围困广宗。”
三人从城南绕到城东,转而又到城北。
一路上,汉军果然在城外挖掘壕沟,设置拒马鹿角。而城墙上的黄巾贼众也没闲着,担土加高城墙,搬运滚石檑木。城上城下,均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刘怜听了李校尉的介绍,又亲眼看到城墙上的贼兵,不由在内心感慨:不愧是黄巾主力,不仅人多势众,而且军容齐整,一举一动深得兵法之妙,与那幽州黄巾不可同日而语!
刘备指着广宗西门外,漳河上的浮桥问道:“有此桥在,城内的贼军可随时退回西岸;西岸的贼军亦能支援广宗,何不将它毁去?”
李校尉回答:“如何能不想?那桥正是心腹大患。此前我军曾多次派兵攻打,想要截断两岸联系。可广宗西门外地势狭窄,人多了展不开,人少了不济事,屡战不下,只能先放任不管。”
那浮桥离广宗西门只有百十步距离。若要攻打,贼兵不下城墙,就能用箭矢骚扰。更兼浮桥两侧,都有精锐驻扎看守,着实难攻。
眼下刘怜也没什么好办法,又陪着刘备看了几圈,三人起身返回大营。
卢植见两人外出巡视回来,有心考校:“你二人今日看了战场情况,都来说说心中想法。”
刘备率先开口:“启禀大帅,以备之见,如今当务之急,是毁去那漳河上的浮桥。此桥若毁,则两岸贼兵不能互救,到时广宗城内的十万人无路可退,俱成瓮中之鳖耳!”
“哦?”宗员在一旁笑道:“玄德岂不知‘围三阙一’?贼兵退无可退,必将勠力死战,那广宗城高池深,若要强攻,不知要填上多少人命。”
“这……”刘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思考半晌才回道:“那就多造云梯、多置冲车,从另外三面强攻,逼迫贼军弃城西逃,然后引精锐骑兵追击掩杀。”
“哈哈哈。”宗员又道:“贼兵若弃城渡河,殿后之人必将烧毁浮桥。到时候我等岂不是只能望河兴叹?”
刘备此时年纪尚轻,经验不足,彻底被宗员问傻了,站在那里束手无策。
与此同时,刘怜也开始了头脑风暴。他疯狂回想两辈子听说过的古今中外所有战例,妄图找到一个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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