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陇西的麦田青绿青绿的一片,充满着盎然生机,正在茁壮的生长,努力抽穗,以期待结出更大更饱满的麦穗。
关中的麦田微微垂着脑袋,麦穗已经有半掌长,看起来已经有沉甸甸的样子,正在努力的吸取着水份壮实自己。
然而。
过了秦岭,南阳,洛邑一带的麦田,却已经金黄金黄的一片,壮硕的麦穗将麦杆压得几近垂地,拾起麦穗,两手轻轻一碾,然后撑起手吹一吹,麦皮随风飘散,一粒粒饱满的麦粒呈现在手心里面。
“一,二,三,四,五,六……二十,二十一……七十,七十一,七十二,七十三!”
今日的嬴城也抛却了所有的不愉快,不等治粟内史府将贡穗呈上来,就迫不及待的来到了治粟内史府,亲自摘下来一穗麦穗,揉捏碾压,将饱满的麦粒搓出来,并数了起来。
秦岭淮河以南,一年两熟或三熟,如今五月而至,已经到了收割的时候了。
而南阳,三川等郡的郡守,也会在每年这个时候,前往麦田中挑选出麦王,无数麦田中最壮硕的麦穗,连根拔起,用棉绒和木盒封存,不辞辛苦的送至咸阳都城,贡于皇帝,以此向皇帝展示自己的丰功伟绩。
因为南阳,三川距离咸阳比较近,也因此,成为了第一批抵达咸阳的贡穗,而这其中,南阳郡的贡穗,成为了第一个抵达咸阳的队伍。
七十三粒,如神迹般的麦穗。
“哈哈哈,陛下,此穗,当为祥瑞,天佑秦国,天佑秦国!”
众多治粟内史府的官员声声庆贺,在此时也是兴奋不已。
“一株麦穗能有七十三粒麦粒,已经是神穗。”
冯去疾也是惊叹不已,忍不住的连连称赞,还不忘赞道:“今年,这南阳郡守田方,当为首功!”
嬴城点了点头,道:“当赏!”
虽然,这是南阳,三川,汉中三地得天独厚的优势。
基本上每年的赏赐,都落在了这三郡的身上。
但这,也是必须要赏赐的。
粮食,国之根本,只要不愚蠢,为了粮食进行任何封赏,都不过分。
尤其是今年。
他刚刚登基,南阳郡郡守便在麦穗成熟之后,第一时间送来了贡穗,这也是南阳郡郡守向他表达忠心的一种方式。
“陛下,贡穗虽是头等大事,但收粮更是要紧之事!”正当嬴城高兴之时,冯去疾冷不丁的道:“老臣觉得,防患于未然,应尽快派出官员,巡视南阳,三川,汉中等郡,监督收粮之事,以防有人在收粮之中弄虚作假。”
冯去疾的建议嬴城很少有驳斥,不仅同意下来,而且将此事交予冯去疾去办。
“陛下,在往年,朝廷对收粮之事,也是多有重视,这其中,朝廷为了鼓励官员重视农桑之事,行农桑之政,对治理有功的官员,也是多有封赏。”
而冯去疾,领命之后不仅没有停止,反而继续道:“这其中,朝廷会以天下各郡农田来衡量农桑之政,以赋税来评定官员农桑政略。”
“而这贡穗,便是鼓励各郡郡守行农桑之政的政策”
“七十三粒麦穗,这可以称之为神迹,但并非所有的麦穗都有如此之数,这其实是需要从几十万顷乃至百万顷良田中挑选出最大,最壮,最饱满的一株。”
“以此为准,便可衡量南阳今年虽有兵灾,却并不严重,其大面积的农田并未受兵灾之祸。”
“自然,南阳,汉中,三川因为距离原因,自然能在这贡穗之中拔得头功,但这对其余诸郡便略有不公,为此,陛下应当再赏。”
“诸郡贡穗一应上贡,择其中麦粒之数最多者赏赐。”
冯去疾顿了顿,继续道:“再者,对今年入库粮食最多郡者,赏赐,并予各郡郡守对其下各县入库之粮最多者,赏赐。”
“再者,各郡地形不一,良田不一,所收获自然不一,入库粮只为衡量,但想要真正让各郡郡守均有壮志之心,还需要以田种,田亩,田产来衡量,其中择优而赏之。”
“此三赏,足以安定天下官员之心。”
说到这里,冯去疾话锋一转,道:“然而,五年同职同位轮守制,废除徭役及田税以及官邸等政策,却是令封赏一事所产生的效果锐减,且朝廷将花费更多的精力去处理此事。”
“封赏虽为陛下给有功之人封赏,可却为陛下笼络臣子之心的不二之法,封赏要赏于臣子所求之处,才能让臣子感激涕零效忠于陛下。”
“朝廷已经对天下官员进行过一次具有一定规模的调整,包括郡守,以今年的局势,不易再进行调整,且对官员的功绩考察,也要有非常详细的整理。”
“尤其是废除徭役和田税,其他不论,这二者是考察官员能力最好的方式,每年十月过后,朝廷都会进行长达数月的统计,也同样对官员进行任免。”
“而现在,徭役和田税之事,并未在整个秦国推行,甚至处于两策并行之中,这处在极其混乱的状态,依老臣之见,在新法没有彻底推行并达到稳定之前,考察官员依旧要以徭役和田税为准。”
冯去疾中肯的说道。
对如今的秦国来说,一旦涉及到政务,就一定会涉及到新政,而涉及到新政,就处于混沌的状态。
非健全的新政之法就能令新政处于有序状态,新政需要时间的沉淀,这正是新政所最欠缺的东西。
“将变法控制在关中之内,其余各郡,逐步推行新政,但所行之政按旧政而定。”
至此,嬴城也给出了非常明确的回复,这不仅仅是说给冯去疾一人所听,而是通过冯去疾,告诉天下官员。
新政目前来说,他并不打算全面推行,而是选择了更为稳妥之法,逐步从关中向四周推进,官员们也不必担忧自己的权位受到新政的冲击。
这些天来,他反复思量过这个问题,并对朝廷上下的各类文书反复斟酌,在新政一事上,还是不能太过于激进,尤其是始皇帝如今不在了,再如曾经强势的推进新政,结局会很悲惨。
秦国。
虽然招贤纳才没有什么门槛,有才学之人必然能够在秦国出人头地。
但是。
把持天下的依旧是勋贵,集体化农业撼动了勋贵的利益,在西进之事没有着落之前,撼动勋贵将会是更可怕的局面。
而军制改革之事还在初步改变阶段,其依托于新政,新政未成,反倒会令军心不稳。
思来想去。
以如今秦国的状态,想要安定就必须要将关中打造为天下圣地,人人羡慕而追求不得圣地,要让天下人都羡慕关中的政治环境。
如此,如潦西,潦东郡守迫切想要推行新政的人,就会络绎不绝的出现。
的确。
在面对如今秦国所面临的压力之时,他怂了。
甚至于,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陛下圣明!”而此时,听到二世帝正式的确定继位之后的国策之后,终于是长松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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