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谢氏算是原主满打满算没见过十次面,说过的话除了相互见礼外不上五句,两人实在没亲近到有那么可说的话。
朱允熥待在这儿,反倒会让谢氏不自在。
从谢氏房间出来,朱允熥便回了朱济熺给他安排好的房间。
他这次过来并不仅仅只是拜祭朱棡的,翠云楼的事情到底是否和朱棡有关,他还没想到该从哪方面查起。
现今朱棡已经不在了,朱棡是否做过这些事情已经接近死无对证了,还想再往下查本就是难上加难的。
之后的几天时间,便是朱济熺和晋王府的一干僚属商议朱棡丧葬的具体事宜了,哪天开始下葬,送行的人都有谁,陪葬的器皿等等之类的都要提前敲定。
尤其像朱棡这种壮年而逝的,陵墓还在修建当中,只能是先把朱棡葬了进去,然后再完成剩下的一些事宜。
老朱对朱棡虽多有不满,但那也只是恨铁不成钢而已,相比较来说,老朱对朱棡的宠爱和其他王爷们相比要好上太多了。
朱棡陵寝在凑建的时候就已经占到了八百亩,而其他王爷们只有五十亩而已。
陵寝大陪葬品自然也就多,这笔钱可都得由晋王府来出。
朱棡生活虽不算太奢侈,但侵占田地也远没有朱樉的多,养活的人又和朱樉的差不多,因而朱棡的丧葬事宜对晋王府来讲也是笔不小的花销。
只是,藩王分藩的时候需由朝廷出资建王府助藩王就藩,却没有朝廷要安葬藩王资助他们的丧葬事宜。
所以,朱标想要助朱棡完成丧葬事宜,只能从内帑出资。
但,朱樉丧葬的时候,朱标没出这笔钱,朱棡丧葬之际自然也不能出了。
而朱允熥和朱标还不一样,当初朱樉薨逝之后,朱允熥不仅随同朱尚炳一块进京报丧,还朱尚炳坐上了秦王位。
他对秦王一脉也算够意思了。
而且,当初秦王府又并不差钱安葬朱樉,他又何必再从本就捉襟见肘的富明实业出这笔不痛不痒的钱。
现在晋王府确实在银钱方面碰到了些难题,朱允熥自然也就得助一臂之力了。
既然要帮助那索性就大大方方的,只凭从手指头流出的三瓜两枣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于是,朱允熥索性就大大方方的给了一万两作为资助完成朱棡的丧葬事宜。
这笔钱与朱棡丧葬事宜相比,顶多不够几十分之一,但对晋王府现今的处境已算是雪中送炭了。
朱济熺数次邀请朱允熥参加商讨朱棡丧葬事宜的具体细节,但均被朱允熥给拒绝了。
藩王丧葬本就由藩王府自行安排,朱允熥作为侄子他倒也可以发表一下意见,但作为太子那就不适合参加了。
所以,朱允熥在两相平衡之下,也就直接拒绝了朱济熺这个邀请。
他也明白,朱济熺向他发出邀请,不过就是出于客套罢了。
要论公心来说,肯定是不希望他参加的。
朱允熥也就是在朱济熺即将定下丧葬的具体事宜后,才把一万两宝钞送到了朱济熺手中。
现在的宝钞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改进后,其购买能力已经等同于实际面额了。
当时,朱济熺正为这笔钱发愁呢,朱允熥这笔钱真的是雪中送炭了。
拿着这一万两宝钞,朱济熺一个劲儿的冲着朱允熥道谢。
说白了,朱允熥拿这笔钱首先是为了老朱和朱标,他们对朱棡的感情非比寻常,全都希望朱棡的身后事能办的风风光光的。
其次,他为了赚个名的同时,也想绕过朱济熺能记得他的好,将来为他安定藩王提供些许的助力。
在朱济熺的千恩万谢中,朱允熥说了些冠冕堂皇不用谢,朱棡也是他亲叔叔之类的场面话,便把空闲留给了朱济熺。
朱济熺才把朱允熥送出房间,一妇人不知从哪儿跑出来拦住了噗通一声跪倒在朱允熥的脚下,梨花带雨的哭喊着求朱允熥救命。
朱允熥在晋王府待了几日,知道王府的情况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但这一幕却也是朱允熥所没想到的。
“这是怎么回事?”
朱允熥扭头瞥向朱济熺。
朱济熺有些尴尬一笑,回道:“父王的丧葬名单定了,她曾是父王的侍妾也在其中。”
原来如此。
这个问题他是知道的。
当初,朱樉就是因为给他的爱妃邓氏安排陪葬的人才被三个老妇下毒毒死。
而在朱樉丧葬之时,还曾有人陪葬其中。
朱允熥对之虽然不要赞成,但现在又不是他全权做主的时候,哪能说废了殉葬制就废了的。
“求殿下救救妾身。”
那女子还在一个劲儿的叩头,请求朱允熥能够伸之以援手。
朱允熥看似无所不能,但无能为力的事情还很多。
朱济熺解释清楚了缘由,一直在观察朱允熥的表情。
等了半晌,朱允熥始终都没有说话的意思,朱济熺这才抬手招呼来了人手把那女子带离了朱允熥的视线。
那女子被带出去老远,还在撕心裂肺的喊着救命。
正当人生最美好的年纪,却被告知要陪葬一个死人,人到了那边谁都不知道会如何,谁都不愿意冒险赌一个不知道怎样的下场的。
朱允熥虽知道成大事者不能有妇人之仁,他若因此救朱棡某一个侍妾免于殉葬,哪怕他真的只是出于恻隐之心,仍会被人怀疑其居心不良的。
所以,朱允熥只能忍着心底的那丝柔软,对那道撕心裂肺的假装充耳不闻了。
回到房间,朱允熥接了于实递来的茶,却始终久久难以平息。
“你说人死了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吗?”
于实在朱允熥跟前也是想说啥就说啥的,想了想道:“想来很多人都认为有,要不然千百年来就不会有那么多神话鬼怪了。”
虽说自古就有人死如灯灭的说法,但人人都人死后还能有来世,对如此类似的想法自然也就不赞成了。
“纵使真有来世,让一个人活生生的人为一个死人殉葬,这难道不够残忍吗?”
这样的话,朱允熥只能和于实说说了。
在朱樉丧葬的时候,老朱只是因朱樉不喜欢王氏,而免除了王氏的丧葬,剩下有一个算一个,一个可都没少。
其实以活人殉葬早在前朝的时候就曾屡禁屡废了,在大明开国之后这事儿又被重新提了起来。
刚刚才提出来的,哪能说废就废。
“殿下仁慈。”
“很多人怕是愿主动殉葬的,下辈子还能填饱肚子吃饱饭,总比在外面颠沛流离不知啥时候要死的强。”
于实这话绝对不是真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哪有谁天生就想当奴仆的。
朱允熥笑了笑,道:“下辈子干嘛还当奴仆,不应该是翻身奴仆把歌唱,冲着做人上人去的吗?”
于实咧嘴一笑,看不出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笑着道:“人能做人生人那是好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要是奴婢的话,奴婢哪敢再想那些,下辈子还能在殿下身边伺候,奴婢就已经很开心了。”
听了于实这话,朱允熥倒没再往下追问。
反正说的又不是真的,何必再听这些假话。
“人下辈子到底会如何谁都不知道,但这种蔑视人命的殉葬着实不太可取。”
只有在私下里当着于实的面,朱允熥也才能说些真话。
就像于实所说人能做人生人是好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但他现在的身份已经算是人上人了,但他上辈子不也是个穷人吗?
不管咋说,这殉葬制度还是得改。
只可惜,这是个漫长的过程。
除非是老朱和朱标某一人废除,他是绝对不能在还没即位的时候废除。
他要是在没即位的时候废除,那就是对老朱和朱标的不孝顺。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等他即位后,专门颁布出旨意,让他的后代子孙永远不要再行殉葬制度了。
正说着话,孙前在外面通报,道:“殿下,三王子求见。”
在这种条件下被称呼为三王子的,那就只剩下朱济熿了。
朱允熥放下茶杯,道:“进来吧。”
片刻后,朱济熿进门。
这几日朱济熺忙着朱棡的丧葬,朱济熿倒是时常往朱允熥跟前跑。
接触的多了,朱允熥对朱济熿也了解了。
朱济熿没有朱棡的本事,倒把朱棡的缺点学了不少,顽劣残暴且还善妒。
这基本算是一无是处了。
朱棡受学于宋濂,受书于杜还。
宋濂自然不用说,与刘伯温等人并称明初诗文三大家,又与刘伯温等人有浙东四先生之称。
曾教授过朱标,是朱标的五经师。
杜还则善其书,入侍春坊,书法端妍行草亦各臻妙。兼善画花鸟。
能入入侍春坊者,那是做朱标储备人才用的。
老朱对朱标的重视不言而喻,能和朱标同学一师,就是差也差个样。
而且,朱棡领兵打仗还是一把好手。
朱济熿和朱棡比较起来,那可真是一无是处了。
不止如此,朱济熺还有善妒的毛病。
就是因为朱棡宠爱朱济熺,朱济熿才会对朱济熺横挑鼻子竖挑眼。
说句实话,朱棡对朱允熥虽不太友好,但对其他兄弟那可没的说。
小时候,曾多次和朱标一块维护过众兄弟,这也是为何老朱会给朱棡也留一份地。
“济熿来了,坐吧。”
朱允熥知道朱济熿的毛病,能不起冲突自然不会去惹他以为自己徒增敌人的。
“哥,我来是有个事儿要和你说。”
“是关于朱济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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