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常清楚他接收了这银子,那就意味着这次的案件结束了,要是将来再发现银子有误,那就得另起炉灶重新报案了。
他区区一介商贾,即便是有些家业,也没那个资格三番五次的向官府报案的。
所以说,这次的接收必须得谨慎。
朱允熥倒也不嫌胡三海麻烦,这个事情这么多人关注着,他也想把这事儿做到尽善尽美,让所涉及的各方都能有个满意的结果。
只不过时间紧迫,眼看天马上就要亮了,要是能赶上的话,他还想把这事儿放在早朝上通报了呢。
这么多人都盯着呢。
尤其是他把原本相互制衡的刑部和应天府都排除在外,那些文官少不了会以为他在这个事情上搞啥猫腻呢。
耽误的越久,于他越不利。
于是,朱允熥留下两个锦衣卫等着胡三海清点完毕全权移交这批金银了事。
而他则带着剩下的人,分别又去了其他几家。
在其他几家的处置方式和在胡三海家的差不多,先是拿出抄家的气势砸门,把阖府上下的人全部惊醒起来。
然后在众人的围观之下,派遣锦衣卫去井中打捞。
这样做的接过,也能让更多人见证。
只不过最后的结果相差万别有些不尽如人意,有人家里的井多,一时之间难以找到确切的位置,这就耽误了不少时间。
从大概半夜不到一点开始妇人,朱允熥领着锦衣卫把大半个应天府都转遍了。
不仅见了大半夜的月亮,也见了五六点初升的朝阳。
等所有的银子都打捞上来,早朝已经即将开始了。
朱允熥顾不上多耽搁风风火火的赶至宫中,等他把马交给门口值守的侍卫,狂奔到了奉天殿时,群臣已经行礼完毕了。
“陛下,太子来了。”
门口的礼官冲着殿里报了一声,殿上文武百官全都齐刷刷的冲门口张望过来。
朱允熥奔波了一夜,能勉强整理好衣服就不错了,哪还能像往日那样保持该有的仪容。
尤其是刚才跑的有些急,脸上淌出的汗水直接掉在地上摔成了八瓣。
那样子看起来还真有些狼狈。
“进来!”
朱标虽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给了朱允熥上朝的机会。
朱允熥整了整衣服,昂首挺胸迈步走了进去后,先冲朱标拜下行了礼,随后在文武的注视之下,说明了他以如此形象姗姗来迟的原因。
他要是不主动解释清楚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言官就他今天的行为发难了。
倘若那个时候再说,本来是个好事可就要变成诡辩了。
朱允熥言语之中还有些气喘,回道:“昨晚上锦衣卫连夜突审了翠云楼一干相关之人,找到了突破性的证据。”
“翠云楼的女子通过种种手段打探出那些富商家里银子的存放之处,然后翠云楼老鸨依托她的情夫把银子偷盗出来扔进失主家中的井里,以待风平浪静之后取出。”
听到这,群臣有些哗然。
这样的盗窃手段闻所未闻,但却不得不说真是有些高明的。
在嗡嗡之声中,朱允熥紧接着道:“儿子带着锦衣卫连夜行动,确实从几家之中的井中打捞出了银子,目前失主还在清点之中。”
既然已经打捞了出来,大致上应该是没有为问题,即便有缺口应该也是偷窃之人临时带出去而已。
相较于几万两的金银,区区数百两倒也没多大的影响。
而朱允熥也不管文武大臣的反应,很快又道:“儿子自昨晚拿到消息之后便传令给了虎威营,等开了城门之后立马便出去抓人。”
凶手是谁有了,银子也已经找到了,这事儿自然也就能够结案了。
至于背后的大人物是谁,暴昭也只能选择了沉默。
他已经坐上部堂大员的位置,为官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然知道这事儿不可能有绝对的对错黑白。
即便富商银子失窃是与翠云楼背后大人物有关,但是找出这个大人物那又如何。
发展到目前也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损害,那大人物最多不过只是被训斥上一顿,然后被罚上些银子而已。
这相较于那大人物天潢贵胄的身份来说,不过只是无关痛痒的小事情。
再者说了,就冲这些人平日所干的事情,这事儿那根本就不值一提。
“诸卿如何看?”
朱标停顿了片刻,也给了下面大臣们考虑的机会,这才最终问出了一句。
而此事一开始就是由刑部参与的,且这又是刑部的分内之责,由刑部来领这个头那是应当应份。
而暴昭也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主动道:“翠云楼盗窃银子多达数万两之多,且影响非常恶劣,已不足以有两次宽纵的机会了,应当实以绞刑。”
《大明律》中,盗窃一百二十贯以上的,以情节轻重处以惩戒,初犯要在其右胳膊上刺“窃盗”二字,再犯,刺左胳膊,三犯者,判处绞刑。
数万两以上的数额,足够判一个绞字了。
而对于其他大臣们来讲,只要查清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让这事儿持续往下扩大,这些犯案之人到底如何处置,其实都并不那么重要的。
因而,暴昭论罪后倒也没人反对。
没人说话正好也能省心不少,不过朱标倒也没有马上就定罪。
还是保持了些许的警惕,道:“暴卿这意见可做最后的参考,等案犯全部到案之后,再做最后的定夺吧。”
之后,又对朱允熥道:“尽早把这事儿的收尾之事都理顺了,然后再重新奏报吧。”
很明显,朱允熥这是为让朱允熥去休息。
朱允熥确实也有些累了,早朝这才刚开始,他若坚持等早朝结束,至少还得半个多时辰。
而早朝又不是过家家,要么不参加,要么就得精神高度集中。
不然的话,稍有不慎恐就将要被那些大臣给算计进去了。
只要一次不慎,就会有人得寸进尺,下次更加大胆给你挖坑。
“儿臣遵旨。”
朱允熥拱手应下后,躬身退了出去。
从奉天殿出来,朱允熥先回了东宫一趟,洗了澡换了身衣服,简单吃了早饭后便马不停蹄的赶至了锦衣卫。
现在就只剩下收尾之事了,却也需要加紧长时间全都处理了。
在锦衣卫大概等了一个多时辰,趁着这会时间朱允熥也歇息了会儿。
而就在这时,方成洋拿着失窃商贾认领银子签字画押的文书出现在了朱允熥的面前。
“殿下,那些人全都清点过了,确认无疑一两都不缺。”
把手中的文书左右翻阅之后,朱允熥放在了一边后,从身上拿出了些宝钞递出去。
“兄弟们辛苦了一夜,让兄弟们出去喝顿酒去吧。”
昨天忙是忙了些,但还不值得大肆褒奖,唯一能给他们的也就只有钱财之物了。
这些宝钞多是不多,但却也足可支撑他们在京中最好的酒楼一醉方休了。
本是分内之中的事情,却得了些额外的奖赏,这足可让人心里暖洋洋的了。
“谢殿下。”
方成洋跟在朱允熥跟前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知道朱允熥不是个虚伪矫情之人。
既然朱允熥给了,方成洋也就没再推辞,道了声谢后从朱允熥手里接了宝钞。
安顿好这些之后,朱允熥又回了虎威营的营地。
对于虎威营的实力,朱允熥还是信的过的,只要翠云楼那老鸨交代的没问题,她那情夫就绝对跑不了。
这次倒没等多久,也就是喝了杯茶的功夫,陈集便带头押着十几人进了朱允熥营帐。
这些人身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双手反剪被捆了绳子。
估计是已经吃了亏,被带进来的时候老实了很多。
“跪下!”
陈集踢在其中一人膝盖处,那人疼痛中踉跄跪倒,抬眼恨恨瞥了眼陈集。
但在对上陈集不善的眼神后,最终还是默默的低下了脑袋。
“殿下,他叫池永,正是翠云楼老鸨的情夫,还是个童生呢。”
“读书人啊?”
朱允熥看着这却有些书生气的男子,嘴上露出了一抹淡淡地微笑。
“他当年十五岁县试之后认识了翠云楼老鸨,当时的老鸨还是秦淮河的一个歌女,老鸨觉着他一表人才前途不可限量。”
“而在次年,池永又在府试中高中,那老鸨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便供他读书,以求他将来高中进士,把她收了妾室。”
说到这儿,陈集嗤笑一声后,继续往下解释,道:“哪知池永所有的运气都用在了县试和府试上,后来的院试一连考了数十年都没中。”
“反倒是那老鸨混得风生水起,池永眼见科举无望,也就甘心吃起了软饭来,平日帮那老鸨办些事情,然后靠老鸨接济他那三瓜两枣。”
听到这儿,朱允熥不得不啧啧称奇。
这碗软饭吃的够漂亮。
朱允熥笑着问道:“交代那些富商的银子是他们弄出去的吗?”
陈集点点头。
“卑下还以为他们像土匪那样有个山寨呢,原来不过就是几处木头搭的临时住处,不过吹灰之力便把他们给拿下了。”
“卑下才刚说明了身份,他们便争先恐后的把他们这些年干过的事情全都交代了。”
说着,陈集顿了一下,道:“据他们说翠云楼有拐卖人口的嫌疑。”
那地方拐卖人口能干啥。
听到这儿,朱允熥眉头也开始紧锁了起来。
“先把他们的口供录下来,然后全部移交锦衣卫吧,要是确认属实的话,还得让其他有司参与。”
相较于银子失窃案,这事儿可更大了。
历朝历代,对于拐卖人口那都是重罪。
“卑下马上就重新做供词。”
既然要移交,那口供就不能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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