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隔墙缝隙中,看向贾珍父子,秦可卿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
“不是聘礼的事。定下的婚约,岂能说改就改?!”秦邦业蹙眉道。
“莫非,秦老爷看不上我定国府?”
贾珍乜了秦邦业一眼,轻轻的将茶杯放在案几上,似乎一脸无奈,“若非犬子贾蓉魂不守舍,非姑娘不娶,我也不至于此。”
一直正襟危坐的贾蓉身形不禁一震,心中顿时生出一个荒诞的想法,这是为我娶亲吗?难道是这个老东西看上了秦仙子?
看着秦邦业沉默不语,贾珍继续道:“贾府为秦老爷活动一番,说不得能擢升从四品。还让令公子秦钟,到贾府的学堂念书。”
秦老爷子赫然抬头,看向贾珍,似乎在判断真伪。
……
毕竟,五十三岁老来得子,儿子秦钟,生的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雅,只是怯怯羞羞有些女儿之态,简直是秦家的宝贝。
按原著中,那宝玉自见了秦钟的人品出众,心中似有所失,痴了半日,自己心中又起了呆意,乃自思道:“天下竟有这等人物!
如今看来,我竟成了泥猪癞狗了,可恨我为什么生在这侯门公府之家,若也生在寒门薄宦之家,早得与他交结,也不枉生了一世。
我虽如此比他尊贵,可知锦绣纱罗,也不过裹了我这根死木头,美酒羊羔,也不过填了我这粪窟泥沟‘富贵’二字,不料遭我荼毒了!”
秦钟第一次见宝玉形容出众,举止不凡,更兼金冠绣服,骄婢侈童,心中亦自思道:“果然这宝玉,怨不得人溺爱他可恨我偏生于清寒之家,不能与他耳鬓交接,可知‘贫窭’二字限人,亦世间之大不快事。”
秦钟进了污浊不堪的贾府学堂与宝玉厮混在一起,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儿,很便快速的被染缸污染。
这学中虽都是本族子弟与些亲戚家的子侄,人多了就有龙蛇混杂、下流人物在内。
自秦、宝二人来了,都生的花朵儿一般的模样,又见秦钟腼腆温柔,未语先红,怯怯羞羞,有女儿之风。
宝玉又是天生成惯能作小服低,赔身下气,性情体贴,话语缠绵。
因他二人又这般亲厚,缱绻羡爱,也怨不得那起同窗人起了嫌疑之念,背地里你言我语,诟谇谣诼,布满书房内外。
后来,在贾府认识水月庵的小尼姑智能儿。
长大后渐知风情,智能儿看上秦钟人物风流,秦钟也爱她妍媚。两人情投意合,甚至在秦可卿的葬礼,秦钟还与智能儿在馒头庵频繁幽会,偷期缱绻。
偏偏那秦钟秉赋最弱,因在郊外受了些风霜,便大病一场,智能儿寻来秦家,被秦邦业撵出,智能儿不知去向,秦钟纵欲过度命归黄泉。
如果秦钟没有进那“只有大门口两个石狮子是干净的”的贾府,也断不会英年早逝吧?!
……
秦可卿看向父亲的沉思,顿时心惊。贾府的两项承诺,对秦家毕竟是有诱惑力的。
沉默半晌,秦邦业拱手道:“承蒙贾老爷看得起,老夫已年近七十,对于升职,已看淡了。
小女的婚事已定,加之小女与曹岳峙也私下交换了定情信物,木已成舟,已无法修改!”
之前,秦邦业也看了曹莽为秦可卿写下的情书,充满着惊奇,称道,此种诗体从未见过,如同白话,却充满了直白的力量。
况且,他们情投意合,加之落水救美,而且,曹莽颇有才华志向,秦邦业对此结果可谓满意至极。
隔墙的秦可卿大大的松了口气,禁不住潸然泪下,同时对老父亲心生感激。
“呵呵,凡事就没有绝对。”
贾珍依然是高在云端的成竹在胸,“我知秦老爷子饱受周礼,仁义当先。出尔反尔,实难做出……
如果那曹莽小儿来退婚,你们应下便是!”
“嘶……”
秦邦业倒吸一口冷气,赫然震惊的看向贾珍,难道,那边也在撺掇着曹家退婚?这是当真了吗?!
“曹家也就是个小户人家,我也安排人手,给他点小钱便打发了……”
贾珍很满意秦邦业的反应,一副尽在掌握的泰然,端起茶杯,吹拂两下,轻抿一口,“成了亲家,给秦老爷送点子御赐的好茶。
哦,对了,说不得曹家已派人,正在来此退婚的路上。”
秦邦业目瞪口呆,下巴的胡须微微颤动着,总觉得事情怪异不已。
看向一旁求亲正主贾蓉,虽一直乖巧的坐着,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哪有所谓魂萦梦绕之痴情之感?
赫然想到那曹莽就是无法无天的孙猴子,对可儿可谓一见钟情,甚至要拿出革刀做聘礼,那可是鞑靼的贵族之刀,价值千银啊?!
顿时释然道:“怕是一点蝇头小利,无法打动那曹岳峙吧?!”
“呵呵。那曹家也不过候补五品。我听说他家王氏是我贾府王夫人的族妹,可是个贪财的主,也就是百把两银子的事。”
“咚……”
贾珍将茶杯往案几上重重的一墩,“再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由曹莽小儿做主?”
茶水四溢,掷地有声。
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如同,曹莽敢跳,老子一巴掌就能拍死,比拍死个蚊子还容易。
“铛……”
秦邦业手一哆嗦,茶盖掉落在桌上,考虑到秦钟读书,甚至有些松动了。
而隔墙的秦可卿身形一晃,心像鞭子抽了一下,差点瘫倒地上。
“曹莽不会退婚吧?!”
落水相救,又搂又抱又亲,已然传的满天飞,如果再曹莽退婚,这可怎么活?
……
“秦老爷子放心……”
贾珍目光炯炯道,“我贾府绝不会因之前些许流言而看轻了令爱,相反……
嫁入我宁国府后便是大少奶奶,作为族长,我可确保,整个宁荣二府,会把姑娘捧为明珠。
若令爱喜欢安静,宁荣府有座天香楼,给姑娘一人使用……”
贾蓉震惊的看向父亲,天香楼的五楼连他都没去过,这老不要脸的,估计将秦可卿娶进家,也不会让自己碰一下。
“天香楼?”
“???”
“!!!”
而贾珍的话语,如同晴天霹雳在秦可卿的耳边炸响。
脸色惨白,浑身冰冷,摇摇欲坠。
“秦可卿滢丧天香楼?
难道,这便是宿命?
离奇的梦境中,有两个男子在与自己纠缠,难道就是这倆父子?
如此不知廉耻,千夫所指之事,莫说做,想想便羞愤至死,我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人神共愤,滢贱无耻之事?
莽哥哥真的是我的真命天子吗?能否如我一般坚守?
如若你退婚,我便只能……玉碎了。”
忐忑不安,无助绝望。
泪水,扑簌簌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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