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三章 酪酒(2 / 2)罗黑狗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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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承奉见机,直接下马往帐中而去,刚刚掀开大帐帘幕,便有一道寒光擦着张承奉的身侧飞过。张承奉转头看向账内,帐中一个回鹘人手持短弓,站在营寨正中,刚刚发出了这一箭。他头戴金色花瓣冠,穿着绣着草花纹的丝绸短袍,似乎不急着逃跑。

见自己一箭未中,张承奉穿着一身鲜亮的铁甲入帐向自己逼来,那回鹘人苦笑一下,便干脆地弃了手中短弓,并不惊惶,后退几步,举起双手向张承奉示意,嘴里说了几句胡话。接着左手抚胸,便要躬身行礼,嘴里用不太利索的汉话说道:“我是药罗葛部狄银阿……”

张承奉没等他说完,两步赶上,手起刀落,白刃带起的光弧一闪,一刀便枭下了这个回鹘王子的首级。

刀是此时常见的弯柄马刀,刀身平直带着些内弧,这几日早已被张承奉磨得可以吹毛断发。

账内的榻上有几个衣着不整的女子,不知是回鹘人还是掳来的别部女子,原本还在榻上紧张地观察着张承奉的动作,此时一齐尖叫起来。

铺着兽皮的地面上,那具没了头颅的尸体直挺挺地倒了上去,仍在抽搐不止,心脏最后泵动几下,一股股血水从断口中喷出,打湿了地毯和张承奉的皂靴。

那头颅在地上滚了几滚,滚到了木塌前。

张承奉上前几步,没管床榻上几个妇人和地上的人头,只觉得口干舌燥,先从胡桌上捡起了一个皮革酒囊,颠了颠分量,对着银制开口灌了口酒,囊内是草原人常制的用马奶酿的酪酒。

接着他捡起地上的那个头颅,直起身后想了想,又将刚刚滚落一旁的用红线绣着祥云纹的金色花冠也一并捡起。

张嗣节也跟着进到帐中,张承奉随手又将那酒囊向他一甩,张嗣节手忙脚乱地接过,看清怀里是个酒囊后,也仰头灌了一大口,赶紧道:“牙旗已经砍倒了。”

张承奉擎起那个头颅,出了毡帐,看着帐前的倒在递上的旗杖。此时四周犹是乱斗不止的两边战士。阴清儿那部人马已经在城寨一角放起了火,能看到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天边一角。

张承奉示意张嗣节搭把手,扶起地上旗杆一头,他解开头颅的发辫绑到棒首,手扶旗杆上马高喊道:“降者不杀!降者不杀!”接着在马上挥动起那杆人头大旗来。

一旁还在和几个回鹘骑军厮杀的浑鹞子也看到这一幕,也用蕃话高喊起来,大概喊的是回鹘话。

随着张承奉在寨内纵马奔走叫喊,越来越多的唐军和回鹘人见到了他手中的大旗。

那伙回鹘人当然没人立即投降,但有人已经开始调转马头。许多处还在胶着的战斗立时分出了胜负。

火光之中,阵中唐军士气大振,一时杀声震天。随着越来越多的回鹘人护着些家小财物奔出寨子,渐渐有些还在抵抗的人也放下了手中的刀剑。

不过零星的厮杀、小股人马的追击依然持续了一阵。

直到东方初白,草原和河面上泛起了一阵朦胧的晨雾,才逐渐有人开始收拢起阵上寨中乱窜的牛羊马匹,清点斩获和俘人。删丹镇中大概一直有人在关注着这里的动静,此时见胜负已分,唐军得胜,也打开城门,有小队骑军迎了上来。

四处分散的士卒各自处理完手边的事务后,阴清儿麾下的一些沙州兵聚拢到一处,有人带头唱起了大阵歌,不少沙州人也跟着唱了起来,刚开始歌声还有些散乱,渐渐,众军士的声音汇成一股,张承奉听出那唱词是:

“汉家持刃如霜雪,

虏骑天宽无处逃。

头中锋矢陪垅土,

血溅戎尸透战袄……”

这旋律凉州来的关东兵已然不熟,更别说这些沙州人自己编的陌生唱词了。有些凉州军将停下了在寨中搜刮的手脚,怔怔地望向这些沙州人。张承奉已经到了寨门口寻了个高栏坐下,此时也回头望向了这些高歌的沙州兵,身边卸了一身皮甲,正在点数损伤甲片的张嗣节也仰起了脑袋。

地上是一具具尸体,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已经有蝇虫在上环绕翻飞,还需一会掩埋,而少数阵亡的沙州兵和凉州兵的尸体也要收拢,带回城内安置。

此时张承奉之前由肾上腺素兴奋和激动的劲头已经过去,此时说不上疲惫,不过回想阵中和大帐前那一箭,还是有些后怕。

而这只是一场规模极小的前哨战而已。

张承奉唤来阴清儿,将回鹘人大旗上的战徽和那顶金冠交给了阴清儿,又指了指立在一旁的旗杆和挂在杆顶的首级,道:“你遣人带着这些东西到甘州,传口信给爹和索防御使,凉州兵已经被拖进了战场。接下来回鹘牙帐可能被引来删丹镇,如果他们鲁莽攻城,凉州大军在镇内是能守上一阵的。让索防御趁此时机速速赶往甘州城,和肃州城内蕃部合兵一处,让爹路上散些哨骑查探地形,寻一处好地方扎下营帐。我在此等肃州甘州兵到,我们三处合兵,便可以和这伙回鹘决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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