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翔说完张承奉跟着连连拱手。
韦端己一脸无奈道:“好啊,这说来说去你们算计的还是我家那点书。但要看那藏书,我说了也不算。我小时候就住韦曲,知道族中有套供后进学用的抄本,史籍颇齐备,不知在不在此处,我看看能否为你们借来吧。”
韦庄心思通透,张承奉和敬翔这一唱一和往自家藏书上带话,自然是能看出一些。他接着沉声道:“先打完这圈牌。”
“自摸清一色,和啦,诸君承让。“张承奉一摊手中花花绿绿的长条竹牌,笑嘻嘻地对周围拱了拱手。
萧秀才放下手里一把竹牌,开口道:“七郎你做的这套麻雀牌确实有趣,源出叶子牌,玩法却更富变化。”萧秀才拿起挑拣出几张牌,正是春夏秋冬四张花牌,“所谓四时行焉,百物生焉。这牌面取四取九正合大衍之数,和牌要的十三之数在佛家也是大吉。只是不知这麻雀牌的称呼源出何处……”
张承奉心说这我咋知道,因为玩不惯叶子牌,便自己用竹片画了套麻将,谁想竟颇受欢迎,在这院子里流传开了。
眼见萧秀才有喋喋不休的架势,张承奉赶紧叉开话题:
“端己兄,咱们赶紧看书去吧。”
…………
“建安十三年,岁在戊子,今年为壬寅,中间又有十一甲子,距今已有六百又七十四年矣。”别院小屋,日已西斜,萧秀才面前摊着一堆书册和一把用作算筹的麦杆,手指点点攥攥,嘴里兀自说个不停。“杜樊川倒是好运气,随手就能捡到件六百年的古物……”
张承奉已经没心思听他絮叨了,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来到此方世界这么久,终于弄明白了自己穿到了哪一年。赤壁之战发生在公元208年,那今年便应该是882年。那么距离唐朝灭亡的907年尚有二十多年。
不过张承奉心里清楚,弄明白自己穿越到哪一年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用。以自己贫弱的历史知识,对现在到唐朝灭亡这二十多年间的发生的大事小情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不过就像落水的人会不顾一切抓住手边的东西,唐亡的时间对迷失在这个时代的张承奉就像水上的一根稻草,是他对种种未知未来唯一确定的事情,就算知道抓住了这跟稻草也于事无补,但也会死命抓住。
这年头书贵,张家自诩将门,虽然也教子弟经义,但到底藏书不多,文化人更少。这也是他这段日子在韦家院子厮混,缠着这几个秀才,最想要搞清楚的事情。
穿越来后,病痛和愈后的虚弱、战乱导致的惶恐氛围、对未知时代的恐惧情绪等时时折磨着张承奉。如今终究是确定了唐朝不会直接亡于黄巢,也确定了这诺大帝国到底不会速亡,张承奉心中犹如大石落地,心境也产生了些许变化,有了些悠游的空间,对未来也隐隐产生了些许期待。
“之后便是五代十国,还是十六国来着?“张承奉嘀咕着,用食指敲了敲脑门,眉头紧皱,但心中已不那么忧愁。
那边萧秀才和敬翔已经在韦端己让人搬来的书册里翻找起来,萧秀才不时还要发出“这书我家都没有”的感叹。
敬翔翻看一阵,见今日借书的主谋张承奉在一旁愣神,也显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不过这神态一闪而逝,敬翔几步走到张承奉身边,将手中书册递了过去。
张承奉下意识接过书册,封皮几个字用的魏碑体,张承奉也能认出一二,是《神机制敌太白阴经》几个字。
谁起了个这么中二的名字,张承奉想。书页已旧但没什么翻看的痕迹,抄写的字体也颇为稚拙,不知是哪个韦家前辈小时候抄的。
敬翔道:“七郎,我翻了翻,这书说的是本朝军制,虽然多是开元故制,不过现在读来应该也能有所裨益。”
张承奉接过书道了声谢,随手打开一页,如看天书,头又大了起来。
这时,张嗣节那圆滚滚的脑袋探进了房门,只见他双手环抱着只小野猪,艰难挪着步子,在门口展示自己的战利品,兴奋地叫着:“七郎,看看我们今天打到了什么!”
张承奉最终还是带着张嗣节一起出了门。不过张嗣节对打牌没什么兴趣,就和院里的庄人出去打猎去了。看来这是才回来,收获还不小。
“遇到一群野猪,我们打了好几只回来。”张嗣节乐得合不拢嘴。
野猪肉绝称不上鲜美,不过眼下能吃上鲜肉的机会并不多,房里几人当即把书卷一扔,出门商量怎么吃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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