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要走,朱颐垣爷俩最棘手的问题也就解决了,不然这位时刻要拥立鲁王,真有的受不了。
可朱颐垣也高兴不起来,“谢……指挥使,人马草创,军心不稳。硬要和清廷拼,不免以卵击石。如果一定要出战,必须灵活机动,扬长避短,才有胜算。”
谢迁眉头微皱,笑了笑道:“朱公子,你的好意老谢心领了。俺也知道,此刻和清军拼,胜算不大,可这天下人,要都是因为胜算不大,就不敢打了,岂不是拱手将天下让给鞑子?俺谢迁就是不服气,哪怕是以卵击石,俺也要试一试,到底这颗石头有多硬!”
这话说得豪气,朱颐垣不由得一怔。
确实,如果光是计算实力,双方差距这么大,干脆投降就算了,还打什么?
不就是有一些不惧强敌的猛士,他们奋勇争先,创造奇迹,才改变强弱之势吗!
朱颐垣心中震撼之际,阎尔梅已经抚掌赞叹,感慨道:“夫子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做事只问应不应该,义之所在,当仁不让。谢指挥使真乃天下猛士。阎某不才,愿意追随谢指挥使,鞍前马后,还望谢指挥使能够收留。”
谢迁怔了一下,看了看朱颐垣,心说这是你的朋友,你舍得吗?
朱颐垣连忙道:“谢指挥使,阎先生曾经率领乡亲,驰援史阁部,他乃是文武全才,让他跟着指挥使,我们也能放心些。”
谢迁终于点头,“那好,既然如此,咱们就誓师出征!也别让洪老贼去招抚南方了,就留在山东吧!”
谢迁的热情,让所有人都为之动容,大家伙立刻投入筹备当中。
原本谢迁有两千多人,杀入淄川之后,俘虏了不少官兵,又招募到一些青壮,他手下的兵马差不多有三千人。
按照谢迁的安排,他一共任命了六个千户,分别领军,诈称一万兵马,从淄川出发,向济南府杀去。
“谢指挥使,接旗!”
老爹朱观煜,将一杆绣着明字的大旗,递给了谢迁,鲜红的明字,耀眼夺目,熠熠生辉。
谢迁的脸色涨红,稳稳接住,随即用力晃动,“俺谢迁还活着,山东大地,齐鲁好汉,不降!”
“不降!不降!宁死不降!”
从这个家仆出身的义军领袖身上,朱颐垣读到了一种叫做豪迈的东西。尽管他统领着一支乌合之众,尽管他的胜算很低。
但大家伙依旧愿意追随,就在明字大旗树立起来的刹那,不少淄川的乡亲,眼睛都红了,更是有一些年轻人,不顾一切,加入谢迁的队伍。
群情激奋,士气如虹。
“谢指挥使,旗开得胜!”
老爹朱观煜用力大吼,挥动手臂,送别出征队伍。
一扭头,朱老爹看见了儿子朱颐垣,多少有点小尴尬。从心里讲,他是巴望着谢迁赶紧走,什么拥立鲁王的事情,最好彻底烟消云散,这些日子他做的噩梦比半辈子加起来还多。
按理说谢迁走了,也放过了他,该喘口气了。
可朱老爹的心又提了起来,尤其是当亲手把那面旗帜递给谢迁的时候,他突然惭愧起来。
亏自己还是宗室,竟然不如一个家奴出身的有气节。
“我就是个小爬虫,你说我学琴诗书画,架鹰遛狗干什么?我就该学文韬武略,国家危难,我挺身而出。那样才对得起祖宗。”
朱颐垣翻了翻眼皮,“那个,您老要是学了一身好本事,就跟唐王作伴了。”
一句话,弄得朱老爹无言以对,良久之后,他摇头叹息,“啥也别说了,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小子拿个主意吧。”
朱老爹这是外事不决问谢迁,内事不决问儿子。
他这个都指挥使,当得还挺省心的。
朱颐垣也不好说老爹什么,没法子,他只能辛苦一点了。
谢迁匆匆出兵,还有好些收尾的事情,没有做完。
比如说韩家虽然被杀了,但还有不少投靠清廷的缙绅名流,他们还在。另外还有许多遗留下来的官吏,他们作恶多端,民怨极大,也没有来得及处理。
再有就是淄川县的田地,更需要处理。
没有法子,只能亲力亲为了。
“蒋先生,这事少不得要请你帮忙了。”
蒋琦一怔,他抬头傻傻看着朱颐垣,咽了口吐沫,“那个朱公子,你,你让我干什么?”
朱颐垣忍不住想笑,“我让你处理淄川的官吏缙绅,决定他们的生死,你愿意不?”
蒋琦愣了好半天,突然一拍大腿,从小小的牢头,变成了住在生死的堂尊大人,怎么有点发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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