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信直到钟母等人在轻侠的护送离开时才知道钟勤离开这件事,也知道了石首对钟勤相助有加,他不禁再次感慨石首不愧大侠之名,是真正的大侠。
随着休沐之期已过,朱信等官吏也恢复了工作,日复一日,也又过了一月。而上虞也恢复了以往的平淡和忙碌,田夫耕作、商贾往来,曾经轰动一时的盗杀案匿去了喧闹,消逝在人们的生活中,就好像一根木屑随流而去、入水而沉。唯有茶舍食栈偶尔的饭后余谈间能找到一点影子。
县中官吏早就不管此事了,更莫说杜氏小女的下落、安危与否和受害人后续的补偿。也是,反正事情已然定下,县长得到了名声,官吏得到奖赏,贫民得到结果,人人都得到了可以糊弄现实的遮羞布,真相是什么,又有那么重要么?
恢复平淡的上虞,就像流经其旁的入冬江河,凉得刺骨,凉得冷漠。
……
入冬以后,气温转凉,农夫们要赶在降雪前收粮,就导致田间密布身披单薄麻服的农夫。而天气渐寒,风寒疫疾悄然兴起,在密集的人流中,酝酿一轮灾难。
大部分平民百姓都没预料到今年的寒疫爆发如此之早,哪怕气温还未彻底寒冷,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农收的计划,不少乡民染病难起,又不肯放弃地里的粮食,支起了身子走向农田,却又在不久后被人抬回来,一来一回除了病情加重病外没有丝毫结果。
有些乡民寻了些偏方,瞎煮了些药胡乱地吃,把本就奄奄一息的身子彻底治垮了。而一出了人命,可把那些久居县内的达官富人们吓得不轻,老实的待在家门不出。
这还闹出了个笑话,县长问五官掾本县乡民的周济公粮事宜做得如何,五官掾答周济公粮事宜已然完成、百姓赞不绝口。可下午县长才知道县里的公粮连粮仓的大门都没出去,县长勃然大怒,把那五官掾又召来问个清楚。原来群官皆不愿出县入乡接近疫区,也就没人愿意敢这差事,至于那五官掾即日便托病回府,县长只得另找他人,有趣的来了,众官闻济事而色变、出县则体不服,反正各有各的原因,就是没人做这差事,县长无奈,让钟余任此差事。
其实,这寒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几乎年年都有,今年早了些罢了。主要是大多数百姓食不果腹、衣不暖身,身体抵抗力差。加上正值农忙,过于操劳,还有尝试生吞活蛤蟆之流的偏方,这才把病亡数堆上去了。如若将周济公粮事宜完好推行,控制人流,有良医治疗,则寒疫可破也。可惜,县厅群官泰半惜命人,让小小寒疫猖狂至此。
……
但总给有人去做事,县吏大爷不愿动,那乡官小吏便免不了跑腿。原先休沐的罗承、乐尚等人也被叫回来干活。钟余主持周济灾粮的大事,需要不少人干活,大部分能动的乡官都在他那集中。但有一些乡民不便出行,需要有人送粮送药,朱信便担了此责。
朱信其实是有方法逃避的,不过自己不愿,还是希望自己能帮百姓一点。另外朱皓也参与了济事,成了为数不多出县的县官之一。
冷清的道路上有两个人各牵着驮着粮袋的马缓慢行走。面上裹了棉巾,全身穿得厚实,正是朱信与周且,朱信一如既往的带着斗笠,他看向不远处的茅舍,问周且道:
“阿且,是这舍人么?”
“是,这户人家是李氏之门,她家丈夫缠病多日,膝下还有三个儿女,家里缺粮挺久了。”
“这给早点把粮送过去啊,也不知道缺粮的几日他们要怎么过。”
朱信等人加快了脚步,走到那茅舍前,拍了拍门,周且大声说了句“有人在家么?官府送粮来了!”
等了半天不见屋内声响,周且又喊了两声,仍不见回应,朱信感觉不对,家有病人不该多出门、若是在家又何必躲避自己,按理说送粮不该立刻迎接么,莫非舍中几人出事了?
当即对周且说道:“事急矣,你我合力撞门,必须一看究竟。”于是二人合力,连撞几次直到把门撞开。撞开了门,却并不是朱信想的那种几人昏厥倒地的情况。
李氏与孩子们身着黄衣、并排跪在床前,床上躺一男子,料来是此家主。床头又一人,他蓄须面黄,身着黄装,盘坐于地,左手持卷,右手于身前画圆,口中念念有词,其面所对还有置一香正燃。
朱信第一眼只觉得此人极像前世所见的算命师傅,若是加个拂尘就像个道士了,再看又觉得他像个佛门人,可惜都没猜对他的实际身份,他是个医师。
不错,他来这就是医人的,哪怕他没做任何一件跟治病有关的事,也没用任何药材。
那“医师”见有人突然闯入,打断了自己的作法,哦不,医法疗程。指着二人道:“何人乱闯此地,不知扰了我作法医人,若是病人不得我太平之法垂青,汝等担得起这罪孽么?”
他随即向着跪地的李氏说道:“还不快将这二人赶出去,我法不止,不可打扰。”
李氏听后惶恐,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将朱、周二人向门外推,边推边恳求二人,求二人给她夫君一条活路。朱信无奈,只能先退出舍门,再次被关在门外。
周且有些恼,暗叫声“什么东西!”看向朱信镇定如初,想道:朱君真是好脾气,只说千辛万苦给你来送粮还被你赶出门外,这口气自己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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