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跟霍南辰两个马家山矿场的矿工,对方随意打杀了,都不会有半点问题。
一旁的护卫们皆双臂抱刀,一脸戏谑地看着这两个胆大包天的人。
要知道,自家大小姐可不是什么善茬,杀起人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这两个自以为是的蠢货,居然敢来蒙骗,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霍南辰此刻心思也急转,他同样发现了马车上的标志,同时更惊愕发现对面拥有决定权的所谓贵人竟然是一位女性,提前想好的几个预案在这一瞬间逐一从脑海中掠过,定格在那个他认为最不可能发生的那个上面。
他暗自庆幸着自己在父亲身上学到的思虑周全的习惯,深吸一口气,“我二人为马家山矿场劳工,为矿监献策助其三日之内修好了土墙,矿监为独吞功劳意图灭口,我二人不得已联系副监反杀矿监,逃出矿场。”
一旁的护卫们面面相觑,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见过横的,没见过这么横的。
一个矿工,直接把矿监杀了。
而且杀了矿监不赶紧逃,居然自投罗网,还将自己的罪行一句句地抖落个清楚明白。
脖子上几颗脑袋啊?
他们立刻握住了刀把,只等着大小姐一声令下。
让人没想到的是,听了霍南辰的话,范芸并没有立刻下令将他二人擒拿,依旧不动声色,“第一句。”
霍南辰握了握已经满是汗水的掌心,知道真正的胜败就在此一举,喉头滚动一下,开口道:“之所以我二人没有直接潜逃,而是来找贵人,一是想将事情彻底交待清楚,其二则是知道贵人有忧,特来相助。”
车帘之后,声音依旧平淡,“我大权在握,生杀予夺,能有何忧?”
霍南辰迟疑道:“就这么说合适吗?”
马车里的声音平静道:“此处皆为我最亲信之人,但说无妨。”
腹诽了一句好会收买人心,霍南辰心知这是逆转局面的关键机会,不再犹豫,直接开口道:“贵人此行,做得好了,树敌一堆,做得不好,失了根本,所谓进退皆难,便是贵人之忧。”
这些话,都是霍南辰的父亲当初以多年宦海沉浮经验跟他剖析过的,既然知道这位范家贵人是代表范家巡查诸方,这套说辞拿出来多半能套个八九不离十。
但理论从来都是理论,设想也永远都是设想,事情要是能永远按照自己的设想去发展,那他霍南辰就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造物主。
所以,即使心头有充分的把握,他依旧额头见汗,背心湿透,等待着马车里的“判决”。
“胡说!”
不等马车里的贵人发话,一个文士就从后面的车上跳下来,愤怒地指着霍南辰,“一派胡言!”
说完便朝着马车行礼,慨然道:“大小姐,此人妖言惑众,挑拨离间我族中人心,其罪当诛,请大小姐下令将其就地格杀!”
此人正是那位精通刑名之术的随行客卿,随着他的话,一旁的护卫们也瞬间坐直,目光警惕,时刻准备在刀刃之下,再添两道亡魂。
马车帘子忽然被人从里面一把掀开,露出一张并不漂亮但英气十足的脸。
范芸以手拄膝,居高临下,气场十足地看着霍南辰,“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若能解,矿场的事既往不咎,还可以额外许你提一个要求。但若是听了之后不能解,我便应了程先生话,将你就地格杀。你要听吗?”
霍南辰心头暗骂了一句旧社会真特么没人权,同时顺着这个没人权的前提想了想自己如果回答说不听的后果,只好拱手道:“请贵人赐教。”
范芸开口道:“我奉族命一路巡查,杀了不少人,但昨日到的庄子,庄子管事是我父亲当初的伴当,管事之妻是我奶娘,他断无害我之理,但昨日初见,他便试图用毒茶谋害我等一行,被当场抓获。茶汤如墨,漆黑一片,证据确凿,不杀不足以平息众怒。他再是与我亲近,我也不能寒了诸位忠勇之士的心。所以你说,他到底有没有准备毒杀我们呢?”
霍南辰闻言心里猛一咯噔,这事儿麻烦了啊,本来以为能反抱上一条大腿,没想到竟然掺和进了这么复杂的斗争当中。
他的目光从一旁的护卫们脸上掠过,心里忽地恍然明白范芸为什么会对他这样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讲述这种隐秘之事。
将这一番话借着问策的心思说出来,看似莽撞,实则能安了众人的心,告诉他们她是顾念着他们的。
至于霍南辰这头,如果能有办法,那自然是喜出望外,若是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恐怕真的会遭灭口。
一念至此,他忍不住再度骂了一句没有人权的万恶旧社会。
生死时机的求生本能,让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贵人所言委实有些难以理解,若是茶水漆黑如墨,他又怎会蠢到以为大家会直接饮下?”
范芸道:“先是普通茶水,并无异常,渐渐才慢慢泛黑,若不是有人等了等再喝,恐怕确实会中招。”
霍南辰沉默了一瞬,开口道:“此事既然如此蹊跷,显然是有人不想让贵人再继续查下去了.......”
程先生又急了,“大小姐......”
范芸冷冷一瞥,他只好闭嘴不言。
霍南辰便继续道:“这下毒之事一旦坐实,不杀便让贵人先前所作所为站不住脚,成为别人攻击的对象,但若是杀了,难免心绪不宁。而既然毒茶证据确凿,那关键就在于,是谁下毒,如何下毒,下的何种毒,又为何下毒,弄清楚了这个,自然就能锁定真凶,搞明白背后的真相,等弄明真相,事情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护卫们都侧目看来,显然这番话让他们对这个穿得破烂的男人颇为改观。
范芸却只冷笑一声,“你能说出这些话,也算有些见识,但对我而言无异于废话,若是能弄清,我早就弄清了。”
狄老大在一旁,一颗心起来又落下,听了这话,心里不禁一叹,这贵人还真是过分,陈兄弟只听了这三言两语就能够分析得如此有条有理,已是殊为不易,却还要苛求于他,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嘛!
霍南辰微微一笑,“我能弄清。哦不,准确来说,我已经弄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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