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庞大的队伍缓缓前行,车轮碾起泥尘,马蹄踏碎林间的静谧。
当先那辆朴素而大气的马车上,轿厢里,二女对坐,气氛稍稍有些沉闷。
中年美妇看着一脸愁容的侄女,“怎么了?昨晚没查出来?”
范芸点了点头,眉头紧皱,眉目之间的英气都被忧愁笼罩。
中年美妇微带着几分惊讶,“这到底是范家家事,程先生毕竟是在族中地位有限,查不出来也就罢了。你是家中嫡女,连老爷子都夸你聪慧过人,凭你的身份还压不住他们吗?”
范芸瘪了瘪嘴,“姑姑,你想想,这个事情你不觉得蹊跷吗?”
“福伯如果真的想做点什么,有的是无色无味的毒药,不至于用这么显眼的毒。而且那几个喝了茶的护卫后来也没什么大碍。随行账房也彻查了账本,并无太多疏漏,福伯把庄子管得很不错,压根就没有杀我的理由。”
中年美妇开口道:“既然这样,福伯就没问题啊,你把他放了不就行了,愁什么呢?”
范芸摇了摇头,“放人容易,服众难啊!那下了药的茶汤是实打实的,他们之所以用这样的手段,很明显就是要坐实福伯下药毒害我们这个事情,要是这么简单地就放了,如何服众?”
“他们?”中年美妇眨了眨眼。
范芸叹了口气,看着自家姑姑,“姑姑,我为什么能被祖父安排负责巡查西凤路所有的范家产业?”
中年美妇面露疑惑,“不是因为京城那边有两个大家族因为底下人胡作非为被陛下收拾了,你的爹爹我的大哥从京城来信让我们也自查一下吗?”
范芸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位美艳又单纯的姑姑,“但这么大的事情,能落到我身上,又是为何?不是因为我聪明,而是因为我身为女子,持有的产业最少,最有可能把持公正。这一路走来,杀贪,杀恶,杀背主,杀离心,杀枉法,已经杀得我那些叔伯弟兄很不爽了,但碍于都是证据确凿,秉公执法,他们也无话可说。现在他们给我来这么一出,我若是不能处理好,他们还不得在族中闹翻了天,到时候我该如何自处?”
“那就......”中年美妇刚想说那就杀了福伯,立刻便想起了福伯跟范芸的感情,终于彻底明白了范芸此刻的处境,她叹了口气,“所以你也只能先关起来,再慢慢想办法了。”
范芸嗯了一声,“如果三五天之内想不到办法,或许我这一趟便只能半途而废了。”
中年美妇安慰道:“你那么聪明,肯定可以想到办法的。”
范芸微微摇了摇头,显然没什么信心。
中年美妇便牵起她的手,柔声道:“不行就早点回去嘛,看着你这么辛苦,我这个当姑姑的心里也难受。”
范芸苦笑一声,扭头看着轿厢之外,如同一只笼中雀,渴望着外面广袤自由的天空。
蓦地一声轻吁,马车停下,车夫隔着帘子开口道:“大小姐,三娘子,前方有人拦路。”
“来者何人,竟敢阻拦范家车驾!”
护卫首领一声呼喝,伴随的是齐刷刷的抽刀声。
接着这些范家的护卫们便有些犹疑了,挡路的两人虽然衣衫破烂,但一个身材孔武有力,一看就是有些拳脚傍身之人,另一个虽然身子瘦削,但在他们的抽刀威势之下,一动不动,就连神色都未曾变过分毫,莫不是修行者?
他们却不知道,眼下的霍南辰跟镇定从容压根就不沾边,原本成竹在胸的他纯粹是有点被吓到了。
身为一个和平年代的五好青年,哪儿亲身经历过这种阵仗。
但事到临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
拼的就是个心理素质,好在他心理素质一向不错。
他拱手作揖,朗声道:“马家山矿场陈南,狄庆,恭迎贵人!”
话音一落,几个护卫握着刀,迟疑地对望一眼,然后默契地看向了身后。
队伍后面的马车也掀开帘子,朝前望来。
前后目光,齐齐汇聚在第一辆安静的马车上。
时间从来是恒定的,但在不同时刻给人的感觉往往不同。
比如此刻马车里短暂的一瞬间沉默,就让霍南辰跟狄老大,以及一众护卫们感觉到十分漫长。
就在他们胯下的骏马都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时,马车的轿厢里终于传出一声淡淡的声音,“让他们过来。”
训练有素的护卫们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扯动缰绳,让开道路。
霍南辰扭头和狄老大对视一眼,迈步上前。
走到马车前约莫五步,一柄长刀骤然横在霍南辰前方,提醒他距离到了。
霍南辰再度拱手作揖,“马家山矿场陈南,恭迎贵人!”
身后狄老大跟着行礼,“马家山矿场狄庆,恭迎贵人!”
风将车帘掀起缝隙,范家大小姐范芸透过那道缝隙,看了一眼长身而立的霍南辰,目光在那张即使脏污也难掩俊美底色的脸上停留了微不可查的一瞬,淡淡道:“你只有三句话的机会,不能让我改变主意的话,就把你们押回矿场。”
很显然,范芸一看霍南辰跟狄老大二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霍南辰绝对说的是假话,至少不可能是矿场派来迎接自己的人。
这句话狄老大瞬间紧张起来,他虽然不知道范芸的具体身份,但马车上那个【范】字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对范家的势力多少还是有些了解,族中三代为相,入仕者层出不穷,在老家西凤路各种关系盘根错节,势力庞大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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