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与女子相拥告别。
乘上早班公交,他看了眼腕表,觉得时间还多,决定先回宿舍换身衣服。
下车后,他没有走主路,而是穿梭于街巷之间,在蜿蜒的小路上慢跑着。环顾四周,青灰色的石板路上每隔一户便种着一棵茂密的樟树,早起的主妇正在下水口处倒去洗衣的污水,清晨的空气中散发着樟树和肥皂液的清香。这种属于小巷的安逸,能让他暂时忘记那些纠缠的记忆。
木清把附着女子香水气味的白色衬衫换下,穿上一件浅色长袖和黑色长裤,外面套上不知多久没洗已经皱巴巴的白色大褂。再看时间,只剩10分钟够他从宿舍赶到教室了。他夹着几本厚重的书箭步跑出宿舍,往医学院赶去。
他的衣摆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上下翻飞,看起来像天空中断线的白色纸鸢。
课上,时间流逝得漫长。木清根本没怎么听课,只是来回翻弄书本,把墙上挂着的医学先贤的生平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他就像水族馆里的游客,站在透明玻璃的外面,只看到眼前的鱼类不停地张嘴。可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无法理解。
我在做什么?
这个问题经常从木清的脑海中浮现。
他已不是那个激情昂扬的登山者,更不是刻苦努力的学生。自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成为一名医生,这不过是他母亲的一厢情愿,他只是去配合她的安排。
所以我该去做什么?木清没有答案,不是不知道,是没有,空空如也。
与此同时,医学院北边的行政楼里,两位年过半百的老头你一言我一句地争吵着。
“老唐,这是社团联合办下的决定,跟我可没关系。”
头发稀疏的林校长皱着眉头,无可奈何地指着文件上的红色印章。
“老林,我可不管。你是校长,还有什么事是你不能决定的。”
唐元元坐到旁边的红木椅上,一副要耍无赖的模样。
“风鸢社确实曾经为学校立下过功劳,可总不能躺在功劳簿上吧。”林校长站起身,坐到唐元元旁边的座椅上,“你要体谅学校经费有限,现在有这么多新社团,学生也更喜欢新鲜事物,实在分不过来。”
“你少打马虎眼!风鸢社花过你几个钱?凭什么说废除就废除?”
唐元元别过脸,一眼都不看林校长。
“是没花多少,可学校还是给经费的啊,你们社员还这么少。”
“你甭说没用的。你今天不把风鸢社从废除名单上撤下来,你今天哪都别去!”
唐元元突然转过头,直直地盯着林校长。
林校长气不打一出,虽然拿这个老学长没办法,但气势上不能输,于是态度强硬地说:“唐元元!你在这儿耍什么光棍?我告诉你没用!”
“咋?你现在当校长就跟我大小声?信不信我照样揍你!”
“你说你多大岁数了,怎么还这个脾气。”
林校长嘴上没松气,身体却站起来,坐回了办公桌的软椅上。
“我也不跟你说废话。我今年就要带学生登卓奥友,登顶机会很大。”
林校长摘下厚厚的黑框眼镜,拿出镜布擦拭,说:“老唐,以往的事或许过去了。但这个时代,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明白吗?”
“如果时代进步就是变得保守,那真是够讽刺的。”唐元元站立起身,“我不要经费,但社团不能废除。”
“这样吧,只要你们登顶成功,风鸢社就留下来,但一定要安全无恙的。只要出一点问题,南方大学以后不会再有登山社团了。”林校长戴上眼镜,语气严肃,重新恢复了身为校长的气势。
“就这么定了。”
唐元元说完便往办公室外走去。
“注意身体!”
林校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唐元元笑了笑,身姿挺拔地向前走着。
出了行政楼,他叹了口气,身体蓦然瘦小了一圈。满腔的愁绪使他的面容看上去更加苍老,走路的姿势也不再挺拔。
他迈入绿植间的小路,不知不觉竟来到医学院的大楼前。
刚下课的学生们成群结队地涌向各处,像一朵朵白色的浪花。其中还有几个往图书馆或宿舍走去的独行侠。这两者虽目的不同,但都很特别。
唐元元望着那些在单行道上孤独行走的年轻人,试图找到他所熟悉的背影。
然而,他们都不是。
他不知道身后的白色大楼里,挑廊的边角,木清隐藏在一束阳光的后面,正静静地望着他。
木清远远地便一眼认出唐元元的身影,随及停下了脚步。
他8岁时,父亲离了家,抛下他和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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