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好事?高大人,皇上出了什么上联?”朱瞻坦问道。
“都竖起耳朵挺好了,皇上的上联是‘日月同辉天下大明’,嘿嘿,何等大气磅礴啊!”高琪赞到。
阿垄听到这幅上联,也是心中一震,心道,这幅上联表面看来不过合“日月”二字,组成一个“明”字,但难就难在整副对联气势高远,同时借联喻国,以这副对联来昭示君王的胸襟抱负。整副对联,自有一股正大光明,气吞山河之势,几近登峰造极。
“拆字联嘛”,朱瞻域道:“也不算太难,容我想想!”
朱瞻域在汉王十个儿子中文采最好,他思考片刻,嘿嘿笑道:“我对出来了,就叫‘腊酒混喝味道如醋’,如何?”
众人大笑,朱瞻域这幅下联,拆“腊”字和“酒”字各半边组成“醋”字,何其滑稽。
高琪心情大好,大手一挥道:“有意思,你小子是嘴馋了吧?明儿我让府外送些腊肉来,给你们几个小子打打牙祭。”朱瞻坦等人赶紧躬身致谢,年少的朱瞻坪更是乐得直拍手:“腊肉啊,我都一个多月没吃肉了。”
阿垄看在眼里,只觉得一阵气恼,听闻汉王朱高煦一生英豪,怎么一个锦衣卫百户,就将他的儿子们整治成了一堆哈巴狗。
“来来来,光看不练假把式,来下两盘”,高琪看到阿垄,高声叫道。
看到高琪,阿垄想起了他用退烧药胁迫蓝娘的事情,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高大人,先不说下棋,我曾经听说您父亲与人下棋,最后形成一个残局,知者甚少,我摆来您给掌掌眼”,阿垄说道。
“也行”,高琪的棋艺来自家传,他也有些兴趣。更重要的是,他也知道阿垄不过是个书童,身上恐怕榨不出油水来。
“这盘棋是这样的”,阿垄一划拉,将大部分棋子扫落一旁,只给黑棋留下一帅一相,给红棋留下一将一士。
“当时啊,你爹只剩一帅一相,对方只剩一将一士”,阿垄道。
“这棋还怎么下?士相都不能过河界,这不是和棋吗?”朱瞻坦道。
“那可不见得,两人都不想和棋,就商量着相互允许士相过河界,再行厮杀”,阿垄道。
“这下法新鲜”,高琪摸着下巴问道:“这可怎么下?”
阿垄随手拿起象棋在棋盘上一摆,道:“高大人,就当我是你爹的对手啊,当时是这么下的,你爹先相我,我又士你爹,后来,你爹又相我,我又士你爹,然后,你爹相我,我士你爹……”
“胡闹”,高琪伸出袖子将四颗棋子扫落在地上,大笑道:“这也是象棋?真能扯淡!”
朱瞻坦等人也大笑起来:“这小子,棋都不会下,还在这儿乱显摆,真是笑掉大牙,哈哈哈!”
阿垄也不恼,嘿嘿干笑两声,慢慢走开了。
院中阁楼上,汉王朱高煦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禁嘴角上扬:“我像你爹,你爹是我,嘿嘿,这小子够损,胆子也够肥!”
朱高煦被软禁在府中已经很久了,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王爷,如今却带着反贼的大帽子,就连高琪这等不入流的小官,也敢当众讹诈他的儿子。
但是造化弄人,朱高煦已是没牙的老虎,说不准哪一天,宣德一道旨意,全家老小就会被连根拔起。
“阿垄,上来”,朱高煦向阿垄招招手。
阿垄融合的记忆中,他知道自己是府内书童,见朱高煦相召,他赶紧快步登上阁楼。
朱高煦转身进了书斋,门外小几上还放着一本书,一阵风吹来,书页乱翻,阿垄向书上瞥了一眼把书放好,原来朱高煦正在读《资治通鉴·唐纪·贞观治道》这一篇。
《资治通鉴》这一篇章,记载的是唐太宗李世民知人善任的历史,这一时期李世民与房玄龄、杜如晦、魏徵等人的君臣关系也成为古代社会君臣关系的典范。
“阿垄,你怎么看李世民这个人?”朱高煦合上书本,不经意地问道。
“一代枭雄”,阿垄道。
“具体说说”,朱高煦问。
阿垄接口道:“虽说李世民杀兄弟,逼父亲,霸亲嫂,但是他一生虚心纳谏,文治天下,厉行节约,劝课农桑,使百姓能够休养生息,开创了贞观之治。从这一点上来说,就是难得的明君。”
朱高煦点点头,弯腰坐在一把躺椅上,轻轻闭上了眼睛:“本王乏了,你来念一段。”
“是,王爷”,阿垄翻开书页,缓缓念道:“上励精求治,数引魏徵入卧内,访以得失;徵知无不言,上皆欣然嘉纳……”
虽然繁体字比较陌生,但后世的阿垄好歹也上过大学,大多数繁体字,猜也能猜出来。
汉王朱高煦却心头一震:“不对啊,阿垄不是在云南苗疆长大,大字不识一个吗?难道说……”
朱高煦按下疑惑,又不动声色地让阿垄读了几页书,阿垄读得虽不流利,却也磕磕巴巴读下来了。
这可奇了,汉王并不拆穿阿垄,只是挥了挥手让他先去了。
又过了七八日光景,阿垄已经彻底恢复了身子,在后院中他握起百十斤的石锁,也能舞得虎虎生威,蓝娘看在眼里,喜在心头。阿垄自己也十分高兴,他也没有想到,这幅身板简直如钢筋铁骨一般。
只是每日上午和傍晚,高大的西安门城墙外,总会有不小的喧哗声传进来,仿佛许多人在争抢排队似的,阿垄问了几个人,府中上下依然没有一人知晓缘由。
阿垄虽然对这幅身板满意,但心中却始终念着要尽快逃离这处必死之地。他简单试探过几次,大门口警卫森严自不必说,就连偏僻院墙,只要扔出一块砖头去,几个呼吸间就有兵丁赶到墙外查探,可以说,整个汉王府几乎被围得铁桶一般。
试探了几次,阿垄甚至偷偷瞄向院墙。院墙之外的城墙上,清晰地排列着一排排椀花结带纹饰的石射孔。他猜想,那后面肯定也布置着神射手吧,就像后世大佬出行,听说高处都布置着狙击手一样。
阿垄无计可施:“他奶奶个熊,难道这西安门下,竟是我这一世的死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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