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徐溥再次叩了叩头后,陈捕头这才不得不从厢房离开。
不过,刚步出房门,他已笑颜逐开,心中更无比轻松。
适才他还没有开始乞求,但这阁老竟然好言好语,对他一一吩咐起来,丝毫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尽管双脚再次踏入庭院中,陈捕头仍有一种做梦般的感觉。
“陈捕头……”
就在他微低着头走在庭院之时,一道声音传来。他抬头一望,却是福至客舍的赵掌柜,还站在原地等待着。
“赵掌柜……”陈捕头轻笑了声。
赵掌柜紧走数步,迎了过去,直至陈捕头跟前,这才低声问道:“陈捕头,阁老有何吩咐?”
为何赵掌柜亦会知道徐溥是阁老?
说起来,这和朱厚照有关系。
在投宿之时,朱厚照特意让郑管事向赵掌柜暗暗提及徐溥的身份,要赵掌柜多行方便的同时,更叮嘱其切莫让无关人等来惊扰。
郑管事有文书在手,赵掌柜自然不可能不相信。
初听到之时,赵掌柜惊愕不已,但很快已欣喜若狂,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福至客舍竟然有幸迎来大明阁老的入住。
对郑管事的一应要求,赵掌柜自是一一满足。
陈捕头听得笑了笑,附在赵掌柜的耳边低声道:“赵掌柜,无须回去请示府台大人。”
赵掌柜“哦”了声。
陈捕头仍低声道:“阁老有令,只要不惊扰他一行人,我可以随意搜查。即使搜查的过程吵闹,他老人家也不会责怪。”
赵掌柜听得一脸羡慕地望着他,稍顷,更暗暗一叹,这陈捕头竟然能和阁老对上话了?而且阁老居然还让他放心搜查,这阁老实在是好脾气。
赵掌柜为何会这般感叹,要知道他虽得见过徐溥,但徐溥一直被数人簇拥着,他又怎可能有对话的机会?
陈捕头拍了拍他肩膀,再道:“赵掌柜,有了阁老之令,我就没有太多顾忌。”
赵掌柜点了点头:“在下要恭喜陈捕头了……”
“也多得赵掌柜配合。”有了徐溥的当面指示,此刻的陈捕头竟然有些许意气风发的模样。
陈捕头再次迈起脚步来,过得片刻,已站于庭院中间位置。
甫一站定,他已朝散落于庭院四周的衙役招了招手,口中同时轻嚷一声:“大伙都过来……”
那些站在连廊看热闹的人客原本有些吵闹,此刻见得陈捕头去而折返,更对四周的衙役呼喝起来,顿时纷纷停下口中之言,再次打量着庭院。
在衙役向庭院中间位置聚拢过来的时候,陈捕头望向跟在自己身边的赵掌柜,又道:“赵掌柜,劳驾你将客舍的伙计亦叫唤过来,我需要他们协助一番。”
因赵掌柜不久之前的提醒之言,陈捕头说得颇为客气。
如今的陈捕头代表的是官家身份,乃奉府台大人之令前来办事,打开门做生意的赵掌柜又怎敢拒绝,马上应了声好。
话音刚落,他已将一名伙计叫至跟前:“赵根,去将其他人全找来,陈捕头要吩咐大伙做事。”
这赵根正是之前飞奔报讯的那名伙计。
过得好一会,在赵根的带领下,再有十数名伙计来到庭院中。
陈捕头见得,对着赵掌柜道了数声好。
赵掌柜连连拱手:“这是应分之事。”
望着庭院之中站着的人员达数十人之多,陈捕头似信心颇足,立马朝着这些衙役和伙计招手,示意他们围拢过来。
片刻后,他已吩咐起来:“大伙听好了,在客舍东北角,凡有护卫守护的厢房,就是贵客一行人所居之地,你们千万不能去惊扰。”
那些衙役唯他马首是瞻,当然不会有丝毫的反对之音,而客舍的伙计只不过是生民而已,更是连连应诺。
陈捕头的声音不低,在庭院响起的同时,亦清晰传到周边的连廊。
站于连廊内看热闹的人客自然也听到,有些人更低声交头接耳起来。
他们自然不知,陈捕头口中所言的贵客,竟是大明内阁曾经的首辅,今晚投宿于福至客舍。
只听得陈捕头又道:“除了留二人把守大门外,其余人等分成小队,由伙计领路,去将连廊和厢房内的人客,全部召至庭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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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舍的某间厢房里,虽然没有点燃起烛火,却大致能见到里面有六人,均为男子。
其中三人半蹲着排成一排,伏在窗边,正通过约莫两指宽的缝隙,打量着外面的景况。
另外的三人却或坐或站,坐着的是一名身着布衣的圆脸中年汉子,浓眉大眼,似乎沉着脸。
在他身边左右两侧,各站着一名比他年轻不少的男子。
这两名略为年轻的男子,样貌有数分相似,亦一身布衣打扮。
伏在窗边的中间那人,突然转过身来,朝向厢房那名坐着的男子,轻声道:“七哥,你快来看,庭院的那些官差准备行动了……”
那名端坐于椅子的男子听得,眼也没有眨一下,更没有如其言过去一看,只回应道:“九弟,那捕头的声音那么大,不是聋的,也能听到他们要开始搜查……”
被他唤作九弟的那男子讪讪一笑,又道:“七哥,他们迟早会摸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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