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拖首先将情况做了详细的禀报,请求皇帝即刻下旨发兵,趁大杭军立足未稳进行攻击、拦截,否则等到大杭军队集结完毕,再行攻打就难了。木蒙对华拖在攻克临安后没有贪图安逸享受,而是主动先行侦查敌情的行为大为赞赏,然后让其他将军发表意见。阿术首先发言,虽然平日里他和华拖不对付,两人一直明争暗斗,想尽办法在大汗面前邀功争宠,但在这种大是大非问题上,则暂时摈弃了个人恩怨,这也是木蒙所乐见的,只要朝着同一个大方向努力,下属有些争斗不一定是坏事,甚至是好事,他作为大汗,要做的是如何将争斗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并将其引导转化成动力,一团和气容易丧失斗志,搞不好还会对他的大汗宝座构成威胁。毫无疑问,这一点木蒙做得非诚成功,这也是北夏军队所向无敌的重要原因。阿术虽然对华拖领先自己一步颇为懊悔,但他依然很大度地支持华拖的观点:“兵贵神速,如今大杭朝的残余人马刚到福州,惊魂未定,防线也不牢固,正好发兵,一举将其消灭。”
其他将军都赞成立即出兵,越快越好。阿术接着说道:“现在福州的大杭军队还不是很多,一旦其它地方的军队都聚集到福州来了,那就难打了。”
“说得没错!”华拖对阿术的此番的配合很是高兴。
木蒙却没有表态,来来回回踱起步来,华拖着急起来,这事是他布局的,一旦成功,又将是大功一件,此机会决不能丧失。他起身催促木蒙:“机会难得,请大汗速做决断!”
木蒙停下脚步,锐利的眼神扫过眼前这些为他冲锋陷阵的爱将,问了一个问题:“是攻取城池重要,还是消灭大杭的军队重要?”他突然这一问,华拖、阿术和在场的其他将军们一下愣住了,他们都没想到自己的大汗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不敢随便开口。不过木蒙没有恼怒,依然来回踱着步,似乎自己也在思考。华拖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大汗,臣弟认为这两者并不矛盾,攻取城池的时候,敌人要不被我们消灭,要不投降,比如襄阳、扬州,我们从北边大草原一路打过来,都是这样。”然后转头对阿术说:“阿术将军,你说是吧?”
“是的。”阿术点头称是。
木蒙没有停步,自言自语地说道:“以前,大杭自恃国富兵强,每座城池都会顽强抵抗,不打到最后是不会放弃的,但临安是个转折。这是大杭第一座没怎么像样抵抗就投降的大城市,还是他们的京城,连皇帝都自杀了,这对大杭人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此外,大杭军中像李之廷这样能打的、愿打的将领已经很少了,如此一来,他们抵抗的意志必然大幅削弱。”
将领们屏气凝神地听着大汗的分析,木蒙稍事停顿,继续说道:“我们来自草原,但一直困在草原是没有出路的。大家经过了这么多地方都看到了,大杭是多么的富裕、繁华。我们打仗,不能像以前那样夺取了他们的财物、百姓后回到草原,等夺取的财物用完了又发兵、再回去,我们要长期占领这片土地,彻底征服大杭人,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将大杭的所有抵抗力量全部消灭掉,留下来的只能是顺民,否则就会像现在,虽然占领了临安,但原本守城的大部分军队都撤到更南的地方去了,继续和我们对抗,仍然是个祸患。”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华拖、阿术,两人也都明白,此战放走了大部分守军,导致没有全胜,他们是有大责任的。
木蒙没有深究,他示意华拖坐下,继续往下说:“依宰相所言,大杭人在福州一带集结了一些军队,虽然我们勇猛的骑兵来去如风,但大杭人沿途必定会有戒备,一旦发现我们出兵,会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传到福州,我敢断定,他们当前的力量是不敢死守的,那么那个小王爷会带着这些军队逃往其它更远、城池更坚固、更安全的地方,我们很难追上。大杭朝土地这么大、人这么多,当他们的力量壮大了、士气恢复了,又会重新成立朝廷,和我们拼起来,那这仗什么时候才能打完?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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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对这些将军们来说,简直是醍醐灌顶,他们一直习惯于攻取、掠夺,对敌人穷追猛打,从来没有想过怎么长久治理这些打下的土地和百姓,在他们的思想中,南方就像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仓库,草原上缺少什么,就骑着马、背着弓箭、举着弯刀过来抢,然后回到草原继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大汗不仅仅要马上打天下,更要马下治天下的思想他们不能完全理解、也不全部认同,但其中有一点,事关他们作为军人、草原猛士荣誉的,就是必须将所有和他们对抗的敌人彻底消灭,放跑敌人是他们的耻辱,当时打下临安时,如果不是接到了大汗的严令,华拖和阿术早就率领大军追下去了,这也是如今他们急着催促大汗发兵的原因。
华拖虽然和其他北夏将军那样向往率领千军万马纵横驰骋的快意,但作为宰相和大汗的亲弟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将来还很有可能会成为大汗,因而思考问题时,会更有意识地从汗兄和家族的角度出发。他仔细琢磨着大汗的话,眼界大开,也深受启发,但有些事没有想透,字斟句酌地对木蒙说:“大汗英明,臣弟深受教诲,我们北夏已经占领了如此广阔的土地,不能再像先前那样只知道一味地进攻,更重要的是如何把占领的地方稳固下来,让大杭百姓接受我们,变成我们的人。”他停了下,观察大汗的反应,只见木蒙面带笑意频频点头,显然很满意他的领悟,受到鼓励后他继续说道:“但臣弟愚钝,有件事没有想明白,请大汗明示。就是对退到福州的大杭军,我们该怎么办?现在追过去,可能会惊动他们,我们还没到他们就跑了,但放着不管也不行,会越聚越多,凭坚城固守,那样会很难攻打下来。”扬州的经历让他心有余悸。
木蒙似乎心情很好,微笑着问其他人:“宰相提到的问题,你们有什么想法?”
没人回答,这也在木蒙的意料之中,宰相的疑惑,在场的人除了阿术,其他人就算心里有想法,也不会轻易说出来使其难堪,但阿术也没有说话,显然也是没有确定的主意。木蒙喝了一口香浓的奶茶,说:“今日就到此,宰相和阿术将军留下,其他人散了。”待其他将军们都散了,木蒙屏退左右,压低声音对两人说道:“对盘踞在福州的大杭臣僚、军队,我们绝对不能放走,必须彻底、干净地将其消灭。本汗有一个构想,必须严格保密,只能你们两人知晓。”他盯着两人,原本笑意盈盈的眼神变得像草原上准备出击猎物的狼一般凶狠、冷酷,然后刷地从靴子中拔出一把匕首,在大厅的地砖上画了起来。两人心中一懔,身体前倾,眼睛紧盯着木蒙手里的匕首。他一边画一边说,等两人彻底明白了,他将地上的图刮得干干净净。
第二天一早,老马就不见了,张穆赶紧告知张岳,两人都猜测老马应该是去了华拖的府邸,于是立即赶过去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远远地,他们就看到老马在华拖府邸大门口,点头哈腰地和华拖的卫队长在交谈,不久,就跟着进了府邸,当他即将迈进大门时,回头朝两兄弟躲藏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还有一丝笑容。华拖自从吃过精致的大杭菜肴后,就彻底喜欢上了,感觉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比自己在草原上整天吃的羊肉、肉干不知道要美味多少,特别是住进奢华的丞相府邸后,各种条件比军营都要好上不知多少倍,暂时也不再打仗了,他就催着充当他管家的卫队长到处给他找厨师,但此时城里的大杭人对北军都异常恐惧,能躲就躲,卫队长好不容易找来两个厨师,试用过后华拖都不满意,这让卫队长又愁又急。正在这时,老马送上门来了,虽然不知道他的厨艺如何,但毕竟暂时解了卫队长的燃眉之急。老马原来在大杭水军中时就是厨子,练得一手好厨艺。当他进府后,卫队长立刻让他下厨烧了几道菜,卫兵小心地端着送给华拖尝试,华拖坐下来,看了一眼卫队长,卫队长赶忙趋前禀报:“大人,这是今天新找来的厨子,做了几道菜,请大人尝尝。”华拖看了一眼他身边畏畏缩缩的老马,眼里满是厌恶和不满,但直钻鼻翼的香味还是让他决定试下。卫队长赶紧给老马使了几个眼色,老马却瞪着眼睛不明所以,卫队长气得直吼:“你自己先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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