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扶渊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秦代双。他惊恐的发现,自己快要什么也看不清了。
“那个香里有毒!把香炉扔出去!”扶渊闭眼,指挥道,“你也把眼睛闭上!”
黑暗中,那个小女孩握住自己的手,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拖了出去:“香炉那么大怎么拖?!咱们自己出来不就好了吗?!”
而扶渊的部分意识尚且还停留在昨夜的梦里,还觉得自己是那个腿脚不便的废人。
他活了十六年,有三年多时间,两条腿都是废的。即使他已经重新站了四月有余,潜意识里,扶渊还是觉得自己腿脚不灵便。
不过几步路的功夫,扶渊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全倚仗着秦代双,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外面阳光似乎很强,扶渊被刺的生疼,血流的更多了,顺着面颊,染红了衣襟。
“嘶——”扶渊痛苦地皱起了眉。
“你身上阴气怎么这么重?”秦代双又惊又怕。
“谁……谁知道。”该不是这香里的毒把自己体内的阴毒给勾出来了吧?
“我去给你找身衣裳。”秦代双拍了拍扶渊捏着她手臂的手,低声道,“……你把我捏疼了。”
“对、对不起。”话虽如此,扶渊的手也只是略松了松,并没有放开她。眼盲与腿瘸,或者说与其他的疾病,对于扶渊来说是不一样的。身处茫茫无尽的黑暗,却又行动自如,远比被困于斗室却心明眼亮要危险的多。
“你找个信得过的人去吧,就便儿找个御医。咱们现在在哪?”扶渊满脸的戒备。
“好。我们现在在我宫中的院子里。”秦代双吩咐完自己的贴身宫女,又拉着扶渊,走了几步,“那是我母妃留下来的姑姑,绝对不会害我,也不会害你。现在你的正前方是正殿,右手边是你昨晚住的偏殿。”虽然没有明说,但秦代双能感觉到他的害怕。
“嗯。”扶渊回答,俄而又镇定的补充了一句,“我想象得出来。”
“是我连累你了。”秦代双拉着扶渊进了正殿,过大门处的门槛时,秦代双虽然提醒了,但扶渊太过紧张,没被门槛绊倒,却被自己绊了一下。
“怎么说?”二人在花厅里坐下,扶渊仍握着秦代双的小臂,生怕她跑了一样。
“你知道的,这香粉虽然是父君赏的,但是父君绝不会害我。”
“嗯。”扶渊点头,他即使真的瞎了,也能看得出魔君对这个小公主的宠爱。“这安神香,你第一次用?”
“是,我屋里还有一些旧香,想昨夜里熏了,今天就换上新的。父君说这香很不错,便想着先给你点了……”秦代双红了眼圈,反握住扶渊的手。
“谁要害你?”扶渊问道。
“多了。”秦代双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母妃去得早……父君越是护我,她们就越是……”
扶渊拍拍她的手,没由来的想起了阿宴和宁儿。吃人连骨头都不剩的地方,他们兄妹俩尚且能互相帮衬着,这个小姑娘还能指望谁呢?
有侍女端来温水和毛巾,秦代双轻轻掰开扶渊的手,挽了袖子,亲自为他擦拭脸上的血迹。
“疼么?”擦到眼眶处,她问道。
“疼是好事,说明还有救。”扶渊道,”想不到你还挺温柔的,怎么昨天刚见到你咋咋唬唬的。”
“你——!”秦代双担心他落下病根儿,眼眶都红了,他却还有闲心开玩笑。殊不知,扶渊越是紧张,便越会开玩笑。
“咳咳咳!”老人的声音,不是魔君。
扶渊微惘,松开了按在秦代双手上的手,向后坐了一些。秦代双耳根有些红,怎么御医来了连声通报都没有。
也不是没有,只是声音不够大,二人都没听见罢了。
“公主殿下,恕老朽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这位公子是?”老人语气不善,扶渊也有些紧张,怕被对方看出什么端倪。
“这是木家的小公子,因着皇后娘娘思念娘家子侄,父君便特许木公子进宫探亲,谁成想出了这档子事情。”秦代双连忙起身,绕到扶渊身后,抬手按在扶渊肩头,“胡大人,您请。”
当今皇后娘娘,便是木家的女儿,若要算起辈分来,应该是木萧的远房姑母。
“胡大人。”扶渊点头,位置有些偏,但大体上脸还是对着胡御医的。
“原来是木公子,失敬失敬。”胡御医放下药箱,简单的看了看扶渊的伤势,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掏了脉枕出来,诊了脉,便开了方子。道,“外敷内服,三日便好,具体的我都写在方子上,按照上面写的服药即可。再劳烦公主取些温热的清水来。”
扶渊听了,不由觉得蹊跷。没人知道今天他会住在这里,那么这毒肯定是冲着秦代双来的,可是……这毒一不要人名,二又是如此的容易恢复……这也忒没水平了些。
御医为扶渊洗了眼睛,期间秦代双的手一直握着扶渊的手,惹得那胡御医十分不快,但碍于身份,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君上那边知道了吗?他怎么说?”御医告辞后,扶渊问道。
“已经告诉父君了,等他忙完,会亲自过来。”秦代双柔声道。
不多时,药已经熬好。扶渊从秦代双手中接过,试探的抿了一口,不烫亦不凉,温度刚刚好。想来是秦代双已经为他吹凉了。
“有劳。”自从落到二爷手里,自己何曾受过这么好的待遇?
“不必,都是因为我……”秦代双仍是满面愧色,摇了摇头。
“能为公主殿下挡下一劫,是木某的荣幸。”扶渊正色道。
秦代双一愣,又扑哧笑了出来,娇声斥道:“行了!油嘴滑舌。赶快喝了药,一会儿还要敷药呢。”
亭午时分,魔君方至。
扶渊自然很是紧张,暂时的眼盲,令他稍有不慎,便会客死他乡。但魔君似乎把他的这份紧张,自然而然地理解成了新婿见丈人的紧张。
扶渊眼上覆着黑色的布带,毒未排净之前,他连强光也不能见。
“这件事,本君和王后定会给你一个交待。”魔君道。
“……”扶渊略微低头,冷硬道,“臣不需要任何交待,但臣想给公主殿下一个交待,亦或保证。”
秦代双站在魔君身边,也低着头,不做言语。
“连我都不敢说能给她什么保证,你又如何给?”魔君面上看着年轻,但实际年龄却要比钟离乾大得多。年纪大了,对政事难免力不从心。如今外戚势力愈发的强大,几个颇具实力的皇子也是蠢蠢欲动。而魔君也有意于让贤,只是暂且还未见到让他放心的罢了。
“我……臣想见王后娘娘。”扶渊道。
魔君大概猜到扶渊想要做些什么了。“你还年轻,未必能全部理解我们这些老人所作所为全部的用意。”
“正因为我们年轻,所以才不能这么憋屈下去。”扶渊直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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