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西江,碧水悠悠,缓缓流淌。
在江岸边,碎石和细沙铺满了一圈。
不过江水再往里处,靠近房子下边就是茂密的小树林,离江面不过几米距离。
安忆帮顾和颜固的画架和画板,固定在了浓浓林荫下边,毕竟现在还是孟夏时节,肯定不能让她晒太阳,且不说会不会把她白净的皮肤晒黑,这么毒的阳光晒身上,没一会儿人也肯定中暑了。
“你就参照江对岸的景色,把它画下来就行。”
安忆帮她把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时,也帮她挑好了写生的完美角度。
之后他便拎着一件小马扎,去到江边找了个同样有树荫的地方坐下来,然后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鱼竿,当起了悠闲的钓鱼佬。
还别说,生活要是能一直这般清闲,他还真不乐意到职场中,为了赚钱去跟别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可惜这种惬意的生活,穷逼是没有资格过的。”
安忆自语一声,起身朝宽阔而平缓的江面,又撒了两把鱼饵。
他已经钓了近一个小时,结果一条鱼都没钓到,真是气的差点当场跳下去人身打窝。
自己好不容易有时间出来钓个鱼,鱼却这么不给面子?
要知道,旁边还有顾美人看着呢,空军多难看?
但结果是,又过去大半个小时,依旧一口也没有,他终于气的把从超市买来的鱼饵,一股脑全部泼进了江水当中。
这玩意儿,根本就钓不到鱼。
“你去哪?”
正在画画的顾和颜,见他脸色阴沉地想要离开,当即问了句。
“我去搞点低端点的鱼饵,一会儿就回来。”
安忆无奈,他这是想回村里挖点蚯蚓。
他的钓鱼技术本身也不咋滴,并非是那些资深的技术流,只能用万能鱼饵了。
而事实证明,菜逼确实不能玩得太深奥,否则真会空军的。
这不,换上蚯蚓没一会儿,他就钓了好几条约中指大小的小鱼,有马口、光唇溪石斑、红赤显等等。
“我终于知道那些钓鱼佬的乐趣了。”
安忆一连拉了四五竿小鱼后,心中也是一阵感慨。
虽然钓这种小鱼,并没有什么实际价值,但鱼儿上钩时带来的乐趣,却丝毫不亚于发工资的爽感。
遗憾的是,现在还是3G时代,离自媒体盛行的年代还相差甚远,要不然他都想搞台相机,当个搞笑区钓鱼佬算了。
“你在看什么?”
绘画期间,顾和颜去江边洗手、停下来休息时,见旁边的安忆正一脸微笑地盯着自己在看,又脸色严肃地问了句。
“此时此景,你让我想起了一首宋词。”
安忆一脸笑呵呵的,浑然不惧她的眼神威胁,随之更是直接把词念了出来:“溪边照影行,天在清溪底。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
这不就是你此刻的状态吗?”
顾和颜一愣。
不得不说,这首词是真的美,就是念词之人,明显有些轻佻。
“你平时都是这样讨女孩子欢心么?”
她迟疑了一下,目光也是不由自主看向了江面,发现上面不仅自己的倒影,还有青天、白云的倒影,正如词中所写。
“你这是什么话。”
安忆见她凭白污蔑自己,就不乐意了,没好气地道:“这叫诗意,懂吗?你一个学画之人,要是连诗意都不懂,还如何成画?”
“这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了。”
安忆一本正经地说道:“还记得我之前把你从方圆画室叫出来时说得话么?
苏东坡说王维的《蓝田烟雨图》:诗中有画,其实他还有另外半句,我当时没来得及说,叫‘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
对我们中国人而言,一件绘画作品如果不能做到‘画中有诗’,那可就很难被称之为艺术作品了!”
顾和颜一脸质疑。
虽然对方是言之有据,但她总觉得对方此刻说这些,更多是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轻佻,故意在忽悠自己。
安忆见她不信,想了想,只能无奈问道:“我问你,宋代诗人杜耒那句‘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这首诗里所说的不同,在哪里?”
顾和颜蹙着眉头一阵思索,最终还是诚实地摇摇头,“我说不出来。”
“但你能感觉到,对吗?
如果只是简简单单一扇窗子框住一轮明月,其实平淡无奇.
可如果在窗子和明月里边,再探出一支梅花来,这三者一结合,就让你立刻觉得很美,甚至像一幅中国画了,不是么?”
安忆淡然笑道:“我告诉你,这首诗里所说的不同,便是这梅花给你带来了诗意。
而诗意是一种知觉美,你无法用具体的语言将其说清楚,但你总是能清楚得感觉到。
比如说你吃一颗桃子,你第一反应会说甜吧?但甜只是一个文字上的概念,你吃西瓜它也是甜的,但桃子和西瓜的甜是不同的。
你说不清楚桃子到底是什么甜,西瓜又是什么甜,但只要吃进嘴里,你的感觉,却能清楚地做出区别来。”
顾和颜听到这,不禁满脸惊讶地望着他。
因为这些例子她理学再好,也绝对反驳不了。
“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现在去看看你的画吧。”
安忆说完便收起鱼竿,从小马扎站起了身,然后跟顾和颜一起来到画前,又对她问道:“你觉得自己的画,有诗意吗?”
顾和颜俏脸微红,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回道:“当局者迷,我不知道。”
“那你带手机了吗?”
“带了。”
“马上百度一下,吴冠中先生的水乡作品。”
顾和颜照做。
一会儿,安忆问道:“现在看出你和吴老之间的区别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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