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道:“天冷,给老太太请完安,又少不得留饭,早知道就和三妹妹一块儿来。”
紫鹃笑着问:“不都得顺道探望宝二爷?三姑娘定然能见的。”
黛玉不语,款款向贾母院中走去。
不过三五日,宝玉服了药,果然一天比一天大好。
再有小半月,已能独自下地起居饮食。只一样仍不见好,嘴上期期艾艾的词不达意,明显没了先前灵动神采。
这日王熙凤来见贾母,正巧邢、王二位夫人也在,一个伺候贾母在炕上喝茶,一个帮着贾母在背后垫枕。
凤姐连忙上前,将贾母腿脚下的小褥子掖好,然后挑眉笑道:“我才从宝玉屋里过来,老祖宗猜怎么着?赶巧他琏二哥也在,刚从外头给大姐儿带了时兴玩意,宝玉吵着要呢!”
贾母道:“该不是你的主意?”
邢、王二位夫人陪笑。
凤姐道:“哪里就是我的主意了,不过见宝玉张口叫二哥哥,心里欢喜。”
贾母点头,笑容一时收敛。
王夫人却问:“半月过去,外头可问出些明堂?”
邢夫人一眼向王熙凤看来。
凤姐道:“问明白了,正要说这事呢。那日宝玉还愿回来,周瑞几个送进门来,宝玉给茗烟说要到二太太屋里去,中间不知怎么的遇到王善保的孙女,碰巧廊下有个小丫头看见,说宝玉吵着要吃王善保孙女嘴上的胭脂,随后两人往避人耳房去了。”
王夫人马上道:“多半在胭脂上坏了事,长着怎样一幅心肝!”
邢夫人淡然问:“怎么不说胭脂是怎么来的?”
贾母面沉如水,只看了一眼王熙凤。
正巧宝玉屋里的丫头茜雪进来,说宝玉指着肚子喊饿,琏二爷呆了一阵子走了,但三姑娘和林姑娘都在,请示贾母是否一处传饭。
正听到紧要处,贾母脸上神色不喜,重重放下手上茶盅。
见婆婆动怒,邢、王两位儿媳连忙站起身来。
王夫人骂茜雪道:“成天没个眼力劲,还不快出去?”
邢夫人却不肯轻易罢休,趁机道:“老太太留下来的口碑,都道咱们两府仁义,访贫问苦体恤下人。现如今老太太不当家,却闹出这等事来,越发的没了规矩。”
凤姐何尝不知大太太话中有话?心中苦涩却不好站出来辩解。
贾母重重哼了一声,沉声道:“打发出去吧,是该治治了。”
茜雪由惊到悲,望着贾母“噗通”一声跪下磕头,呜咽着求主子们开恩。
两位夫人扭头不看她,凤姐无奈,只得扶起哭哭啼啼的茜雪,让她先出去再说。
还没到门前,邢夫人把儿媳王熙凤喊了回来道:“老太太等着你的下文。”
凤姐无法,春威粉面罕见有了难色,只道:“当天东府蓉哥儿过来,半路上遇到王善保的孙女儿,便把胭脂托了她,让给老爷屋里送过去。”
出于为尊者讳,王熙凤终究还是用了春秋笔法,没说哪屋的老爷要胭脂。
贾母自然知道,荣国府的老爷只有两位,贾赦与贾政。
两个都是她的儿子,当着邢、王两位儿媳的面,实在没有必要拉下最后一块遮羞布。
稍作思量,贾母怒道:“给东府的珍哥儿带个话,让他好好管教管教儿子!你们各自屋里的丫头们,平日里背着你们都做些什么好事?好好一个家送到你们手里,哪个脱得了干系?再闹出个什么见不得人的笑话来,我只拿你们问话!”
老祖宗发怒,屋内诸人皆起身垂首听训。
稍后,王熙凤见贾母气消,赶着上前去替她抚背,继而道:“老祖宗,那边宝玉眼巴巴的指望传饭呢,您要不开口,两个玉儿可都瘦啦!”
贾母瞪了凤姐一眼,道:“就你是个饿不死的猴儿!”
王熙凤格格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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