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张延龄还没开口,朱麟便大声叫了起来:“闵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有杀人之心?我不过是喝了些酒之后跟建昌候拌了几句嘴,之后动了手罢了。你说我有杀人之心,我杀建昌候对我有什么好处?建昌候的身份地位在这里摆着,我杀他难道会指望不受朝廷律法严惩么?我和建昌候有甚刻骨之仇?非要谋害了他不可?闵大人这是要强行给我安上罪名么?”
闵珪冷笑道:“本官焉知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调和的过节,焉知你为何要起杀心?这正是本官审理此案想要弄清楚的。”
张延龄在旁忽然大笑起来,点头道:“闵大人,我算是见识了闵大人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非要把这桩案子审成铁案是么?哈哈哈,既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闵大人,其他的话我也不想多说了,我作为本案的原告方,确定朱麟和我那天晚上的争执只是一桩小事,而且朱麟那一推也并无将我推下楼去的企图,我不希望让无罪之人蒙冤,所以要求撤诉。但闵大人执意要说朱麟有杀人之心,我也不想跟你辩驳。你要治朱麟意图杀人的罪倒也随便你,那可跟我无关。我会进宫见皇上,禀明我的态度。我也会跟成国公说清楚这件事,所以之后的事情跟我全无关系,如何审理,那是你们三法司的事。别到最后说,是我张延龄非要不依不饶的惩办朱小公爷。朱小公爷,你也听到我的话了,可不是我要你受罚,而是别人不肯放过你。”
朱麟咬牙道:“建昌候,多谢你仗义之言不计前嫌,这件事跟你无关。有人想借机会整我,我心里明白。”
张延龄点头道:“你明白就好。小公爷是明白人。有人要借题发挥,搞出乱子来。嘿嘿,这件事我得跟皇上禀报清楚。”
闵珪皱着眉头站在那里,心中有些后悔。自己的言行太过明显,似乎张延龄已然明白了自己的用意。他若宣布跟此事无关,自己还治朱麟的罪作甚?岂不是自己惹火烧身?让成国公朱辅他们对自己恨之入骨?这本是一场挑起勋贵内部纷争的戏码,自己加入战团参战,反而成了他们双方共同的敌人,那这件事还有什么意义?自己可真是老糊涂了。
到了这种时候,戴琳等人怎还不知适可而止。戴琳向吴一贯打了个眼色,站起身来呵呵笑道:“闵大人一片维护法纪惩办凶衍之心甚是坚定,令人钦佩。但这件案子显然没那么严重。据我看,朱麟没有试图谋害建昌候的动机,也没有实际的行动,这方面还是有待商榷的。既然原告撤诉,此案皆大欢喜,本官看便到此为止吧。”
吴一贯也点头道:“我赞同戴大人的意见,我看朱麟也无动机,只是行为不当,给予申斥警告便罢了。”
闵珪皱眉不语。戴琳转头对张延龄等人笑道:“几位稍候,我和闵大人吴大人去后堂商议一下案情,做个决定。很快便来。”
张延龄拱手道:“大人请便,我们等着便是。”
戴琳向吴一贯使了个颜色,两人一边一个拉着闵珪的衣袖去往偏房之中站定。戴琳低声道:“闵大人,依我看,此事到此为止的好。本家撤诉不告,自称失足,朱麟便是无罪的。即便有,也只是街头相争的小过错。你说的那些话……哎……站不住脚的,万一真闹出去,是很不好的。。”
闵珪气呼呼的瞪着戴琳,斥道:“你便是和稀泥……”
戴琳苦笑。吴一贯忙道:“闵大人,戴大人这可是中肯之言,这件事不宜继续,否则适得其反。”
闵珪咬牙怒道:“这么好的机会,居然就这么跑了。真是教人生气。”
戴琳轻声道:“本官也很遗憾,但看起来他们似乎有所察觉啊。所以得从长计议,不宜操之过急,不然反而惹来一身骚啊。这样吧,闵大人不好开口,我出去宣布结案停审便是。你在这里坐着歇歇,喝杯茶消消气。”
闵珪皱眉不语,一篷胡子气的直抖,但也知道今日怕是只能认栽了。戴琳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吴一贯,转身走出偏房,吴一贯也忙跟着出来。
“两位侯爷,朱小公爷,既然这件案子是个误会,我等商议之后认为也没有继续审判的必要了。此案到此具结,今后双方都不得以此事相纠缠。你们看如何?”戴琳微笑对堂上人道。
张延龄点头道:“我没问题,不知道朱小公爷愿不愿意到此为止。”
朱麟忙道:“愿意,愿意,那还有不愿意的。误会,都是误会。”
戴琳点头道:“好,师爷,出具具结文书,双方签字画押,此案到此为止。”
师爷连忙答应了,走笔如飞开始书写文书。戴琳转头继续道:“二位,虽然此案具结,但是本官却要给二位几句忠告。二位都是勋戚贵胄,受皇恩眷顾,天下人都拿你们当榜样,都看着你们。故而,行止当符合勋戚贵胄的身份,免得贻笑大方。像这件事,且不说差点闹出人命来的事,光是二位在那翠屏楼争风吃醋大肆争吵,便造成极坏的影响,让百姓们怎么看?”
张鹤龄叫道:“喂,干你什么事儿?要你来管这些?”
张延龄摆手制止道:“大哥,戴御史说的没错,确实有些过分了。”
戴琳点头道:“建昌候能这么说,本官很欣慰。你们二位都是有头脸的人物,又都一表人才,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偏偏为了这个庸脂俗粉吵起来,怎是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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