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视频侦查中队,苏寒从警局食堂端出来一碗热干面和两个包子,便紧接着来到了法医武晨这里。
“怎么样?结果出来没有?”
进门的时候,他正低头叼着一口面条,然后豪爽地送进嘴里,大口嚼了起来,边嚼边问。
“到现在才吃?”武晨正低头整理文件,闻声抬头,反问道。
“嗯……”待面嚼完吞下后,他舔着嘴唇说:“一大早就被电话催过来了,一直忙到现在才有空,去食堂搞碗面。”
“你的小弟呢?吴满没跟你一起?”
“待会儿开会,我让他先去准备准备。”他又往嘴里送了一大口,一直等到可以开口说话,他才含糊不清地说,“所以,就差你这儿的尸检报告了。”
武晨绕着桌边走了几步,换了个位置,在一堆文件的顶端,拿起一份文件递给苏寒:“昨晚出来的,早上稍稍整理了一下,都在这里了。”
苏寒将筷子插进面碗,于是就一手端着面挂着包子,一手将报告放在桌上,开始翻阅起来。
但没一会儿,他便停止了翻阅,又开始吃起面来。
“你先……说说大致情况。”
武晨又重新拿起那份报告,慢慢翻阅,慢慢为他讲述:“死者为成年男性,身高175cm,发育正常,头面部、四肢、肛门无畸形,全身除颈部与十指伤口外,无明显外伤,颈部伤口处于右前方,伤口很细而且很整齐,经鉴定为利刃所致,刀身薄、刀锋长,具体可参考美工刀,十指指尖均被切掉,切口整齐,应为同一把凶器所致。死者尸体高度腐烂……”
他缓缓抬头注视着苏寒,对方正在津津有味地享用早餐,看着这一幕,他有些犹豫,不过很快,便继续说道:“总的来说,综合现场及伤口鉴定,死亡原因为失血过多。体内脏器各部均正常,无毒物检出,在消化系统方面,胃及小肠未见食物残渣,结合两处伤口上食腐生物的发育状态,以及当前气温综合判断,死亡时间为6天左右,前后误差不超过半天,也就是说,最早的死亡时间可追溯至7月9日中午,最迟也在7月10日下午。”
苏寒表情凝重,极其缓慢地舔着嘴唇,轻轻放下空面碗,眼神游移不定,此时他正在思索着什么,好一会儿,他才问:“这个时间……范围还能再缩小吗?”
“没办法……”武晨砸了咂嘴,摇头回答,“时间太久了,而且现在这种天气对尸体的影响也很大。”
“知道了,还有其他的吗?”
“我个人觉得死者伤口的位置比较有意思,”说着,武晨递给苏寒一张纸,上面画着伤口位置示意图,“从这个位置可以判断,凶手是左手行凶,这个你们可以做个简单的参考。”
“左手?”苏寒又缓缓拿出透明塑料袋中的包子,拿包子的手在空中停顿片刻,“你刚才说左手行凶?而没有说凶手是左撇子?对吗?”说完,他才将包子送到嘴边,咬上一口。
“对!看来我表述的没问题!”武晨稍稍点头,然后有条不紊地解释起来:“致命伤口只有颈部一处,刀口细长,没有半点拖沓,而这一刀正好割断了颈动脉,如此精准的手法,要么拥有丰富的外科医学知识,要么就是经过不断的练习,而我个人更倾向于后者。但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即便是右撇子,通过反复练习,左手也一样可以办到。”
“那左手行凶的依据呢?”
“手法快准狠,所以在行凶那一刹那间,凶手一定是选择最舒适的行凶方式,”苏寒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表情有些异样,但他没有打断对方,对方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说,“这就分两种情况来说,第一,如果凶手在死者面前,用右手行凶,在保证舒适的情况下,很难达到这个位置。”
说着,武晨拿起一支铅笔,在苏寒面前进行演示。
“所以只能是左手。第二,如果凶手在死者背后,有三种姿势较为舒适。”武晨从旁边拖过来一张椅子,自己则站在椅子后面,动作跟着自己的话语开始演示起来,“第一种是环绕式,用握刀的手臂环绕脖颈,刀从拳眼伸出,这样一来,左手行凶才能在右侧留下伤口,反之亦然;第二种是左手环绕死者头部来固定,握刀的右手在同侧,也就是死者右侧,拳心向己,刀刃朝下反向握刀,这种就是右手行凶,但伤口会更靠右,而不是右前方;第三种就是握刀的左手手臂贴在死者脖颈上,刀刃朝下反向握刀,然后刀刃朝里。”
武晨看着一旁呆滞的苏寒,最后淡淡地补充道:“虽然手法残忍,但不得不否认,这种姿势还是挺帅的。”
“这!”苏寒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然后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问:“你对这些也有研究?”但还没等对方作答,苏寒又说:“估计凶手跟你一样,都是疯子!”
“没办法,碰到的案子千奇百怪,有时候不得不站在凶手的立场和视角,去分析他的作案手法和心理。”武晨耸了耸肩,“最后还有一点,死者没有挣扎,或者说没办法挣扎,被人从身后割喉,我们的第一反应是捂住刀口,但现场的景象你也看到了,没有这个动作。所以很可能,凶手在他身后限制了他的双手,情急之下他的手抓到了凶手,这也可以解释十指被毁的原因。”
苏寒若有所思地将最后一口包子送进嘴里,鼓着腮帮子不停地点头,然后又对武晨伸出大拇指。
等完全咽下口中食物后,他又粗略地看了遍这份报告,然后朝武晨打了个招呼,便拿着报告快速离开了。
案情分析会结束之后,两名同事分别拿着两份文件朝刚走出会议室的苏寒走来。
“苏队,查清楚了,买凶杀人的汇款人是一个35岁的男人,这是他的身份信息和档案资料。”其中一人说完,将资料地给苏寒。
“苏队,这是两张传唤通知书,一张是三五零六公馆5栋302的白露,另一张就是这个35岁男人的。”另一人也将纸张递了上去。
“好的谢谢,辛苦了!”苏寒分别向两人点头示意。
随后,他安排好工作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着楼下院子里警车出动,他又陷入沉思:这个35岁男子究竟是谁?他为什么想杀万峰?还有那俩兄弟,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没有时间和能力动手,稍后和那个叫白露的女人一对质就能知道。白露……这个女人又是谁?出现的时间、地点,未免太巧合了。她住在3楼,万峰在5楼,而且她知道密码锁的密码,这恐怕不会是巧合,但凭她这副柔弱的躯体,真的能够限制死者的双手吗?更何况是在濒临死亡,人类本能爆发的时刻!
白露……
他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然后吩咐同事找来了她的档案资料:
资料上,一张少有的面目清秀的登记照很吸引人,现年只有28岁的白露,却有着丧偶的经历。从小到大一直在H市生活求学,最后毕业于H市知名学府,毕业后曾任职房地产集团,现转行当了一名幼师。
此时,苏寒看着房地产集团的名称,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她会和死者万峰有联系。
大概是从一早忙到现在,加上短短几个小时内接收的信息过多,让苏寒有些疲乏,于是他静静地仰躺在靠椅上,期望能够稍稍闭目养神,以迎接更复杂的案情和挑战。
“苏队,人带回来了,买凶杀人的那个。”吴满在门口敲门,向他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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