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昨日只听李瑜说他自幼丧亲失怙,也不知其中详细故事,因此番听了,方知他是忠烈之后,其爵禄虽高,然身世之苦,尤甚于己。又想他品貌非凡,不同流俗,心中颇多了几分怜惜。
可卿细想着,又听秦业说道:“这小公子被其母托付于荣国府老封君抚养,今时今日,已有十一年了。你哪里知道他的?”
可卿见父亲问了,先仔细将昨日午后所生之事讲给他听了,然后道:
“他堂堂一位爵爷,不过稍惊扰了我们主仆,却能体谅老弱女流,不见骄矜傲慢之色,以大恩偿小过,真是一位大丈夫……昨晚还要多亏他请来了一位老太医,不然还不知要生多少事端。”
秦业见女儿一提起那李爵爷,便不自觉地脸色桃红,眉飞色舞,语气欣喜,只说他的好话。
心下略略地想,莫非自己这女儿已有情愫暗生?又想到可卿年方十四,正要到待嫁之龄,那李瑜今年不过十一二,稍小二三岁,二人似不甚匹配……虽有救命之恩,然自己不曾亲眼见过李瑜,却又不知他相貌举止如何。
那秦业原本想着过年之时往宁国府走一遭,与那宁府说一说女儿亲事。
他以往曾听说那贾珍之子贾蓉相貌堂堂,又正值婚娶之年,若自家女儿能同他结为连理,一来那贾蓉乃宁府嫡孙,女儿嫁去,想来日后公门富贵,也是一个好归宿。
二来若能同贾府攀上亲戚,往后自家儿子秦钟也能受其庇护,待自己百年以后,这一双儿女也有所倚仗。
所谓“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那秦业正知自己年岁日高,身子愈发不如以往,因此苦心孤诣,想为子女求身后富贵,也全一世儿女父子之情。
只是今日听女儿说起这李瑜,见她心仪此人,若是再另提婚事,恐怕她心中抵触。
又想那李瑜虽暂居贾府,家世不如宁荣公门,然爵位加身,身份上却也盖过贾府中的那些子弟们,况且对秦府有恩,倒也是自家女儿的良配……只是却要先见上一见。
于是秦业不动声色地端水喝了一口,说道:“那李公子既是为父救命恩人,我等无以为报,不若传人去请他过府上吃顿便饭,聊表心意。你意下如何?”
可卿先前在那里说得兴起,也不察父亲神情如何。宝珠听她小姐自顾说了好些话,便轻轻在她身后戳了戳背。
可卿回神,方知自己情不自禁,因此忙平复下心情再看他父亲,见其神色如常,心下暗暗放心。
忽听到秦业说要宴请李瑜,可卿心下又是欢喜。正因昨日分别,暗想两家门第有别,男女有防,恐今生无缘相见,自然心中失落遗憾。
如今听了父亲的话,哪有不应允的,却又不好直露情绪,于是在那里端坐,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淡淡地道:“李公子于咱们家有恩,宴请他来也是应有之义。”
秦业笑道:“正是如此。为父今日方才病醒,若是急急地去请他来,恐鲁莽冲撞恩人,待歇过二日,再请他来府上相见,当面谢过恩情。”
可卿也笑道:“父亲说得是,这几日请父亲保重身体。那老太医嘱咐过了,要父亲勿惊勿怒,静心安养,方能病体早愈。女儿且先派宝珠去下帖拜见,邀李公子三日后酉正时分于府上宴饮,父亲以为如何?”
秦业点头同意了。正好方婶携着高伯端了两碗八宝粥并馒头小菜进来,布放在小案上,然后见礼请老爷小姐用饭。
秦业病了许久,身子本就亏空,如今方好了,更是饥肠辘辘。因病体初愈,吃不得油腻的东西,因此命人做了清淡的粥菜来,虽则简单,但也吃得有味。
用过饭,方婶将碗箸收拾走,秦业命高伯去书房中取了张空帖来,先在封面上写“请柬”二字,又打开,拿笔在空白那页写上:“九月十五日酉时正于寒舍,薄具菲酌,敬候,祈早移玉。秦业拜。”
待墨迹干了,折起来递给可卿,让她派人送至荣国府李瑜手中。于是领着高伯回屋,先在椅上坐了,高伯自去煎药。待用罢药后,自顾躺下休息了。
却说可卿接过请帖,心中欢喜,仍令宝珠去送。
宝珠接过来,出府往北走,穿街过巷,小半个时辰来至荣府门前。
见仍有两个门子在那里站了,走近一看,却不是昨晚那两个,于是说明来意,将请帖递上,嘱咐说是交给李瑜的。
那门子们往日里都多少受过李瑜的赏儿,听是交给瑜大爷的,也不敢怠慢。有一个接过来应下,便朝府里去了。
宝珠仍在原地等他回来,见他来说已交到管家郝能手中,方谢过,转身悠悠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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