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一袋沙子至少有一百五十多斤,但他作为庄稼汉子,很有一把子力气,挑着这袋沙子也可以健步如飞。
等到了院子里,花自香发现全家人都已经收拾妥当,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只不过他们穿得一个比一个寒碜。
花魏氏身上穿着一件藏青色白点花棉袄,上面打了两个补丁。
大哥花自芳穿着一件灰布褂子,皱皱巴巴的,是花家能翻出来的唯一一件没有补丁的衣服了。
三弟花自芬穿着一件补丁摞补丁的破旧衣服,就像一个小乞丐。
当然,花自香自己的衣服上也是左一个补丁,右一个窟窿。
这一家子穿着这么寒酸,还大包小裹,肩扛手提的,哪里像是去迎亲,简直就是要去逃荒要饭。
花自香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家里已经穷到了如此窘迫的地步。
等以后,必须想办法让家人们尽早过上好日子才行!
花自香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院子里还有几个负责吹唢呐、吹笙以及敲腰鼓的吹鼓手。
说是吹鼓手,其实就是一些街坊邻居,平时大家伙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土里刨食,等谁家有个什么红白喜事,就凑一块帮衬帮衬。
在这个闹灾荒的艰苦年月里,经常饿死人、冻死人,乡亲们只能抱团取暖,互相帮扶着求生存。
这时,一个女人大嗓门的招呼声从门外传来:
“他婶子,他婶子!”
伴随着喊声,一个穿着灰黢黢麻布衣服的中年妇人走进院里来。
花魏氏赶紧迎上去,热情地寒暄道:“大妹子,你来了!”
中年妇人把怀里一个竹簸箕递给花魏氏,笑呵呵道:
“他婶子,这是俺们几家凑的,你家老大成亲,用得着。”
花魏氏接过来,掀开簸箕上盖着的浅青色笼布,只见簸箕里盛放着一摞苞米面煎饼,一共只有六张。
花魏氏的手颤了颤,只觉得这簸箕有千斤重,眼睛里瞬间湿润了。
花自香的心里也暖烘烘的,最近几年闹旱灾,地里的粮食几乎颗粒无收,而且苛捐杂税繁多,谁家都不好过,都是吃不饱,穿不暖。
但就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街坊四邻还节衣缩食地凑出来六张煎饼作为新婚贺礼,送给花家,这哪里是煎饼,这比金子还珍贵!
眼看花魏氏双眼含泪,感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花自香走到中年妇人面前,郑重地说道:
“婶子,今日的情义,俺老花家记住了,俺花自香记着了,以后一定会报答你们。”
中年妇人眉开眼笑道:“都是乡里乡亲的,说这话就见外了。”
花魏氏望着昂然挺立的花自香,泪光点点的双眸中闪现出一丝讶异。
以前,花自香性子野,脾气倔,动不动就跟街坊邻居家的孩子动手干架,没少给老花家惹麻烦。
没想到,今天竟突然转性子了,居然表现得彬彬有礼,说话也大方得体。
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这还是那个倔驴脾气的老二吗?
看来,老二是长大了,懂事了。
花魏氏的心里感觉很欣慰,也很高兴。
花魏氏眼泪汪汪地对中年妇人致谢道:
“为了给俺们家老大凑那一石粮食,你说你们哪家没把自己家的缸底刮了一个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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