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郎临危教子,管家福伯也按家主的吩咐,把家中的仆人连带其家眷全部集中到了中堂院中。
随后,待七八名女眷和幼童躲入北边堂屋里,福伯亲自在门上落了锁。与此同时,福伯的儿子则抱着一堆刺槌,将其分发到每个仆役手里。
“今夜坊内贼犯禁,主人慈悲,让尔等的妻儿躲进北堂避险。你们随我在院内备贼,每个人都警醒些。谁要是敢懈怠误事,二郎或许心慈,可我却是个心黑手狠的!尔等需知,牙行那边可是不缺收奴蓄婢的主顾!”
人老成精,福伯跟了赵二郎快三十年,自然明白家主为何方才如此下令。他马上就扮起了恶人,好让家主既可以扮好人,又能从容示恩。
“福伯说的没错。不过尔等若是尽心守夜,明早每人皆赏钱五百。”赵二郎向这些人保证道。
钱能壮胆。赵二郎说完,原本还有点胆怯的仆人们,便纷纷有了精神。
接着,他们又按福伯说的,拿上备贼用的刺槌——也就是锲入铁钉的木棒——找了些灯球火把将堂院点亮,然后就三人一组,分为四组潜伏在中堂院子的四角阴暗处。
“福伯他爹曾在戍边军伍中讨生活,当过捉生将。因此,福伯自幼长在边镇,耳濡目染学会了不少捉生将的对敌办法。”赵二郎小声道。此时却是他再一次见缝插针,提点赵常的见识。
“你看,三人一组,形成‘小三才’的阵势,对敌之时,可以多占许多便宜。除此之外,人藏于暗处,今夜贼若进院,视线定会被灯火吸引,仆人们便可围而杀之。”
赵常眼前一亮:“的确是好办法。”
“汝当谨记,三人行必有我师,”赵二郎点头道:“以后遇到不懂的事情,要学会多问。不耻下问,总好过不懂装懂。”
“喏!”赵常答。
就在赵家上下为了防备贼人而紧锣密鼓地作着准备的同时,坊内其它一些大户人家也都在以各自的方式应付危机。而一些小门小户却只能紧闭门窗躲在床下,希望贼人别盯上自家,以及期待值夜的武侯们能够尽快赶来。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长乐坊的武侯们今夜多半是没法前来捉贼了。
长乐坊近三百余住户,巡夜防火的武侯铺共计四处。这些武侯铺多则七八人,少则三四人,整座长乐坊的值守人数全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人。
今夜亥初,那些武侯铺门口,皆被人放了两样东西:门槛内放了一袋锃亮银锭,门槛外则放了一把滴血尖刀——待在门内,可收银钱;跨出门去,得挨尖刀。
贼人嚣张,必有依仗。
武侯们自求多福,自然不会硬着脑袋去触这个霉头。所以,他们缩了。
“待到亥正时分再敲街鸣鼓,通传邻近坊的武侯铺求援。咱们铺子本就是为了救火所设,打仗的事情不归咱们管。说到底,提刀子的事情还得指望南衙十六卫。”
向麾下武侯下了令,长乐坊的队正随即合衣躺到了一张熟羊皮制成的垫子上,火塘里还烤着骆驼蹄子,上面不仅撒了胡椒、孜然等调味料,还抹了厚厚一层范家铺子产的上好梨花蜜。
这是长乐坊的特产。
有道是:长乐坊,梨花蜜;范家铺子,香飘十里。
抹了梨花蜜的烤骆驼蹄,一直都是这个队正的心头好。他并不知道,就因为自己的审时度势,所以今后自己的舌头就要受委屈了。
……
“就是这家!”
长乐坊第三条横街尽头,一个身着褐色短袄快靴,脸上蒙着角巾的贼人,同另外一名打扮与其类似的同伴小声嘀咕道:“有这股子香味在,绝对错不了。”
听他说话的那人似是贼头,听闻此言点了点头,随即向藏在暗处的其它贼人下令道:“搭人梯,翻进去。男女老少,一个不留。手底下都给老子放干净点,要是我知道哪个狗才拿了不该拿的、做了不该做的,我亲手操刀骟了他。”
“喏。”黑暗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应答。
接着,就有四个人快步跑出来,两两一组配合着,充当人梯的底座。其他人则鱼贯跑出,在“底座”交叠的双手上借力提纵,再伸手攀爬住院墙,蛇行狸翻似地越了过去。
贼头和副手则走在最后,他俩都有不俗的轻身功夫,轻而易举地就径自翻入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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