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稍稍拉回。
城南凉州军阵中高筑的望楼上。
一个虬髯大汉身披两当铠,神情肃穆,远眺着长安城下黑色的甲兵,如同在两山之外盘桓良久终于觅得那线容身缝隙的黝黑长蛇一般,摇头摆尾翻涌着挤入门中。
“文和,我军中巫觋日夜祷祝,果然破了这长安雄城!”壮汉话语中充满了征服的快感。
他的身边,站着一位中年文士,正是“毒士”贾诩贾文和。
贾诩整了整身上的襦铠,揖礼道:“稚然将军有巫神庇佑,自然无往而不利!想那黄口天子,定然是逃脱不得!”
这被称作“稚然”的,正是前太师董卓部将,李傕。
听到贾诩对他的称呼,李傕脸上笑意更甚:“文和,你我同为校尉,这‘将军’二字,某可不敢领受。”
贾诩起身笑道:“将军如今拥兵十万,叩关西来。长安即下,董公仇血,奉天子以令天下,便是骠骑车骑又何足道哉?”
李傕爽然大笑。
笑只一瞬,语气便转为担忧:“文和,依你所言,此行关键在于能否俘获天子,我们……可有把握?”
贾诩思虑少顷,道:“我军得城内叟兵助力,骤然破城,并州军分散各处集结不成。吕布又非愚忠之辈,见大势已去定会弃城而走。只是要防他掳走天子!”
沉吟片刻,又道:“当务之急,一则我等即刻入城,控制皇帝百官仓廪户籍。二则知会郭汜张济樊稠诸将城外拦截吕布,若其挟持天子出逃,拼死也得抢下!”
李傕抚掌大笑:“哈!有巫神与文和助我,何愁大事不成!走,我们这就去擒那刘家小娃娃,还要用王允老儿的头,祭奠太师!”
说罢唤过传令兵士安排一番,牵起贾诩转下望楼,率着倾巢之军,向那灰青铁色的森森城墙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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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日磾着实慌了。
披发虬髯的西凉骑兵挥斥着大戟长矛,怪叫着呼啸而来。
为首将领凶相狰狞,高声叫着:“活捉皇帝者,赏万金,封列侯!”
一时间西凉铁骑皆血红着双眼冲向车队!
护卫着的宫寺侍从早已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他们跟王允从并州精锐中挑选出来的家将比,就是个渣。
一念至此,马日磾立即在线求支援,那是相当急。
“快!快命王定率家将阻敌!掩护陛下上宣平门避祸!”
高呼几声无人理睬,便也顾不得斯文,攀上车顶,举目望向适才在銮驾前引路的王氏家将。
血压猛然升高!
那十数骑家将,夹着马腹向西疾去,转进夕阴街中,须臾间便不见了踪影。
还有那唤作曹性的曲军侯,刚刚还是一副情深义重、生死契阔的不太聪明的亚子,转头就跑在了家将们的最前面!
‘嗳嗳,你们去哪!难不成……逃了?’
马日磾此时内心中涌现出并州广袤的大草原,草原上奔驰着的,尽是数万头似羊非羊似驼非驼的白色物种。
“王允!看看你的儿子和家将,都是逃兵!是罪人!”马日磾转过身来嘶吼,向队尾的王允发泄着愤怒!
可那队尾……
哪里还有王家的马车……
马日磾只觉得一阵眩晕,仿佛血液在脑子里……爆浆了。
他垂然跌坐车顶,喃喃道:“大奸似忠大奸似忠啊,谁敢想你浓眉大眼的王子师,也会抛弃汉室呐!罪人啊!罪人!”
要是王定在此处,定然会反驳:‘【罪人】总比【死人】强,更何况,话语权在我手里,谁是【罪人】还不一定呢。’
无甚抵抗,李傕便轻易围住了车队。
贾诩笑道:“恭喜将军,大事成矣!”
李傕志得意满,掌控眼前人众,自己成为董卓第二也未可知。
“何人主事,上前答话!”
马日磾在朝臣们的注目中,垂丧着头,踱步出来。
李傕倒是认得他,问道:“太尉?怎地是你?王允老儿呢?”
“李将军,王允跑了。”马日磾还是很有眼力价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时候当然不会像以前那样招呼李傕“李校尉”。
当然了,放在以前他连正眼都不会看李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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