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水顺着唇角很快就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裳。
这话胡东没有接,实在是他接不上来,说什么在这时候都不合适。
瓶中酒被沈丰一口气喝完,铝制的瓶身被无情抛弃,撞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胡东麻溜的再打开一瓶送过去,也为自己开了一瓶。
沈丰没有再牛饮一番,慢慢啜饮,突然问出一个胡东意想不到的问题,“东哥,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没有等待胡东回答,沈丰自顾自继续说着,“我希望我能摆脱父母的余荫,在三十岁以前,依靠自己,在这,在凤凰市独立买车买房。”
“从小到大,我所有的道路都是父母安排好的,成绩要有多好,寒暑假要学什么兴趣班,上了学要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就连现在所选的专业,都是他们替我决定的,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我是他们思维意志操控下的一个木偶,没有自我,不配拥有。”
“我尝试过反抗,但是换来的往往是一顿毒打,所以我学会了伪装,伪装出彬彬有礼的样子,伪装出勤奋苦读的样子,这种日子,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整整十八年,只有没有人的时候,才会变成最真实的我,疯狂,偏执,高傲。”
此刻的沈丰如同一只露出獠牙的野兽,面色狰狞可怖,他一把伸出自己的胳膊递到胡东的眼前。
白生生的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痕迹,那是新肉愈合后的伤口。
“我想过解脱,你知道吗,当冰冷的刀片划过,肌肤吞噬金属的质感,鲜血喷涌而出的时候,我拥有的不是绝望,而是兴奋,就像我完成了某些庄重而又严肃的祭祀,但是我失败了。”
嘴角挂起自嘲的笑容,沈丰的声音低沉而又严肃,“这是一个机会,也是我最后的机会,我要留下来摆脱他们的照顾,我要证明自己,告诉他们,就算没有他们的安排,我依旧可以过上我想要的生活,我可以比所有人更努力,我必须,也只能留下。”
这是胡东第一次听到沈丰如此直白的宣泄内心的想法,他不敢想象,那个平日里说话大大咧咧有着疯子之称的室友,竟然背负如此沉重的心理枷锁。
似乎是在等他消化这段话,沈丰停了很久不曾出声,天台上回荡着他低沉的喘息。
这是一个注定无法继续的话题,胡东没有贸然安慰,盲目的回答只会破坏两人的友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沈丰的故事只要他不说,外人只凭猜测,根本无法从他身上看见故事男主角的影子。
胡东再巧舌如簧,熟知心理学知识,也不知道现在该为沈丰做点什么,他只能举起手中的啤酒,陪着沈丰一起喝。
天台就此安静下来,能听到的只有啤酒瓶碰撞发出的闷响,胡东和沈丰左右肩膀靠在一起,眺望远方高楼大厦发出绚丽的光芒。
“东哥,你说我们是不是这个社会上最卑微的尘埃,没有色彩,无人关注。”兴之所至,沈丰冷不丁问胡东。
胡东陷入沉思,在不断自我怀疑和否定中,他有了答案。
“也许是吧,卑微尘埃微薄光,可是疯子,即使我们只是这世上最渺小的尘埃,也要尽力反射人间绚丽的光。”
“当尘埃连成片,也是无人可及的存在,生活,不只是活下去,这不正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吗?”
“尘埃连成片,那狗?的叫沙尘暴吧!”沈丰笑骂一句,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谢谢你东哥,感谢有你听我吐槽陪我聊天。”最后一罐啤酒被一饮而尽,“走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我们都要一起加油。”
胡东点点头,加油,这里,终有一天会有一束光是因他们而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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