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污。”水上漂扒了一口米饭,淡淡回应道。
之后便是最后一次过堂、验明正身等等繁琐的事宜,因为万历皇帝的亲自关照,各道程序都走的相当严格,等一切结束之后,已经临近中午。
这时候,距离午时三刻已经不剩多长时间,狱卒给刘戎带上枷锁,由两队兵丁押着徒步走往不远的刑场。
这一路走过去,就算是游街了。
街道两边站满了围观的百姓,他们一个个都伸出正义的手指对刘戎指指点点,有一群书生模样的人还买了一筐菜叶义愤填膺地往刘戎身上扔。
“叛徒!”
“国贼!”
“辽东竟坏于尔等之手!”
他们一路扔,几个小乞丐低头从押送兵丁的脚底下钻过去,跟着一路捡。
好不容易到了法场,刘戎浑身上下已经狼藉不堪。
这时,行刑台上已经跪着两个女人,正是刘戎的母亲张氏和刚满十四岁的妹妹刘瑶。
万历皇帝念及刘显的功勋,只是下旨处斩刘綎的直系血亲,宗族旁支们虽然没有受到牵连,却在家里吓得瑟瑟发抖,没有一个人过来观看。
反倒是几个忠仆一直在人群中左右挪动,互相交换着眼色。
应天巡抚周起元穿着大红官袍坐在棚子底下,桌案上放着一个签令筒,里面插着几个火签令。
按照历来的规矩,届时午时三刻一到,周起元抽出火签令往地上一扔,威风凛凛地大喝一声:“斩!”
侩子手手起刀落,刘戎的脑袋就会被璇上半空,双目圆睁地落地后,场下的围观群众就会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欢呼朝廷惩恶扬善,为民除害。
那时,周起元再起身朝四面拱拱手,发表一番施政感言,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此时,见人犯带齐,周起元用手遮着眼睛看了看日头,知道距离行刑还差点时间,便只得耐心地等待着。
周起元作为应天巡抚,也是一方大员,除了这种钦定的逆案,他很少要亲自做监斩官的。
见时辰还未到,周起元就无聊地将手放在火签令上摸来摸去,直摸得场下时刻关注着的刘安心惊胆颤。
古人最注重令出必行,即使是错误的指令,只要令牌落地,也必须立即执行。
刘安真怕他摸着摸着就碰掉了一支。
行刑台上,张氏穿着囚服被反绑着双手跪在那里。她是一品诰命夫人,入狱的这段时间并没有受到刑讯,游街的时候又有刘瑶护着,现在连身上的衣服都是干干净净。
她转过头对着刘戎苦笑一声:“戎儿,委屈你了。”
刘戎同样对着这个母亲报以苦笑。
刘綎的长子刘俊其实并非张氏亲生,但是为了保全刘綎两个孙子的性命,她竟甘愿和一双亲生儿女共赴黄泉,单是这份胸怀就足以让刘戎肃然起敬。
“母亲,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你说什么胡话?”另一边的刘瑶哭哭啼啼地开口呛道,“午时三刻转眼就到,就差当头一刀了,哪里还有什么转机?”
“瑶儿不许哭!”张氏轻喝道:“死有什么可怕的?我们刘家满门忠烈,绝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刘瑶忍不住抽噎着:“娘,瑶儿……瑶儿还是怕……”
“不怕,路上有为娘和你二哥呢。况且,你爹他们也在路上等我们。”
“乖孩子,不怕,不怕。”
棚子底下的周起元看了看正中的日头,摇着头从签令筒里抽出了一支火签令。
他心里相信刘綎是被冤枉的,甚至满朝公卿都相信,唯独皇帝不相信。
但皇命难违,为之奈何?
“午时三刻已到,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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