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传来脚步声。
一名狱卒提着灯笼,领着一位神容憔悴的员外,在刘戎的牢门前停下。
刘戎透过昏暗的灯光看过去,那员外模样的人他脑海中有记忆,正是刘府的大管家刘安。
这刘安名义上虽然是刘府的下人,事实却有着超然的地位,即使是刘戎的父亲刘綎和母亲张氏也对他恭敬有加,更别说他们这些小辈了。
狱卒一边走,一边轻哼道:“又撞墙了是吧?进来两年多了,天天撞墙竟也没死,或许哪天真能让他练出个铁头功,逃出生天也说不定。”
说完,狱卒将灯笼放在地上,踩着板凳伸手关了上面呼呼冒风的窗口,转过脸看了刘安一眼:“半柱香时间。”
刘安朝狱卒拱手作揖,目送狱卒离开后,他转过身来正面对着刘戎。
刘戎往前扑了几步,双手扣住铁栅栏,急切道:“这里守备森严,你怎么进来的?”
刘安面无表情地席地而坐,搓了下大拇指和食指,颓然道:“这个呗,还能怎么办?”
刘戎会意,心里又腾出一股希望,急切道:“那多给些钱能将我救出去吗?”
刘安摇了摇头。
刘戎不信:“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就使劲儿砸钱,三万两!五万两银子的往里砸!一定把我——还有我娘她们救出去。”刘戎鬼使神差地加上后面半句,看来身体的原主人还是比较孝顺的。
刘安继续摇了摇头:“陛下钦定的案子,花多少钱都没用。”
刘戎重重地锤了下地面,恨铁不成钢地启发道:“你怎么这么榆木脑袋!谁让你推翻皇帝的旨意了,你可以买通狱卒,找几个死囚代替我们去砍头!”
刘安眉头紧锁,似乎是在仔细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好一会儿才颓然摇头道:“斩首前程序复杂,还有几道人手要验明正身。”
“那就再买通验明正身的人!”
“应天府监也会检查,如此大案,说不定应天巡抚也得过问。”
“统统买通!我知道,我们家很有钱的!”
刘安垂头丧气:“二少爷,这些日子上下打点,府里几乎已经空了。”
“卖地!卖祖屋!”
刘戎一口气说完心里又是一阵怪怪的不得劲儿,到底是原主灵魂的影响,还是我自己乱了方寸?
谋逆大案,怎么可能靠钱摆平?
“二少爷,这些明面上的东西早就被朝廷封了。”
刘安苦笑一声,心想这二少爷到底比不得大少爷那么顶天立地,真是可惜了大少爷。
幸好府里提前知道了风声,将大少爷的两个公子送走,好歹算是给刘府保存了一点血脉。
“来不及了,我已经得到消息,明天午时便会行刑。”
刘戎愣住了:“明天行刑?”
刘安隔着铁栅栏抬头注视着他:“方才我已经见过夫人了,夫人交待我无需再白费银钱,今后只做两件事。”
刘戎心底一沉:“哪两件事?”
“一件是给老爷平反。”
刘戎再次鬼使神差抢道:“爹绝对不会反叛朝廷,投降建奴的!”
刘安闻言也是面现痛苦之色:“老爷是绝对不会。可尸首没找到,总兵将印也没有缴回,朝鲜那边嫉恨老爷当年羞辱过他们君臣,竟也推脱说不知。”
说着刘安目眦欲裂,恨恨道:“可怜当年抗倭援朝,是老爷率领将士们在朝鲜饮冰卧雪四五年,才保住了他们的宗庙社稷!”
“这帮杂种不思回报倒罢,竟还如此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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