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月的烈阳肆意倾照在建安城上,白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商人行客络绎不绝,来往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这里是城内柳街,无论居房院门或是商铺前都栽种有柳树,慢慢也就称这条街为柳街了。
一棵枝繁叶茂的柳树昂热挺立在一扇石狮红木大门外,此刻门内却传出阵阵敲锣哭喊声,一对双鬓泛白的老人头裹白布,跪在正房大厅外老泪纵横。
“平儿啊,老父给你取名为邵平就是希望你一生平安,如今你却让我与你老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头发花白,面有皱纹的老头颤颤巍巍地烧着纸钱,抹涕痛哭。
哭悲打锣声顺着阵阵炎风吹入隔壁邻家房内,端坐在木椅上的素衣男子额头滴下豆大汗珠,脸色苍白,眼露绝望。
“已经是第三个了,短短半个月这条街已经连续死去三个青壮男子。”他面色惨白,喉咙发紧,即使屋内燥热无比,也感觉浑身手脚冰凉。
这黑发披肩,容貌清秀的男子名叫许念,半个月前因一场车祸意外穿越到这个世界,只知道这地方叫建安县,为大元国一个偏远小县城。
其身份是一个落魄书生,父母也都早早离开了世间,留他孤身一人窝居在家一心考取功名,因为一场意外事故,被活活吓死,这才让许念钻了空子,来到这里。
隔壁悲凄的哭丧声传入许念耳中,他摇头苦笑道:
“五日后不知道有没有人给我送丧呢。”
看着破落窗户外随风摇曳的柳树,像是命运在嘲笑他一般,许念眼中渐渐露出惊悸之色。
半月前一个晚上,也就是许念意识刚刚在这个身体里清醒过来时,睁眼就见得一名男子面目痴傻,嘴泛痴笑上了一辆诡异马车。
说马车也不对,因为拉车的一匹黑马没有头,马颈处肆意流着鲜红的血水,随着跑动,一滴滴洒在路面石板上。
车身则是被一张漆黑巨布覆盖着,上面印有鬼物画像,全是他叫不出名字的鬼物,有宛如婴儿,额头奇大的鬼物;也有头盖红布,十指尖长的女鬼;更有一名身披金色袈裟,脖带百颗人头骷颅项链,面生黑毛,口齿细密的僧鬼...
鬼物画像栩栩如生,随着车身摇晃摆动,宛如阴间恶鬼,正要破布而出,择人而食一样。
前身就是撞见这诡异马车,被活活吓死过去。待许念清醒睁眼时,就看见那男子似没了意识一般,机械僵硬地慢慢向着马车走去,自顾掀开黑色盖步,没了踪影。
诡异马车待男子进去后,便身冒血色红光,眨眼间消失在了柳街尽头。
当初许念瞧得这一幕,浑身僵硬,冷汗直流,狠狠缓了口劲,才急忙跑回了前身家中。
想到这里,许念停止了回忆,重重拍了拍头,想把那恐怖回忆忘掉,现在他心中还是止不住剧烈跳动,仿佛即将面对可怕危机一般。
若真只是无意间撞见了阴车索命,恐惧一会就还罢了,可是真正让他胆寒的还是随后几天发生的事。
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这段时日,每隔五日便会有街坊邻居办丧事,就像今日隔壁邵家一样。
他继承了前身一些记忆,隐约知道隔壁邻家今日死亡的青年男子叫邵平,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前日他还来向许念讨要笔墨,说是要作一首情诗赠送给那未过门妻子。
今早却被家中人发现死在了屋内床上,全身流血,脑袋被割了去,死状极惨。
那首偷偷求自己写完的情诗还未来得及送出去。
建安城不大,柳街更是不大,前身在此生活了二十年,邻里街坊的大多他都熟悉,像邵平一样的惨祸,前些日子已经发生两起了。
率先死去的就是那晚上了诡异马车的男子,第二天被人发现死在家中,死状也跟邵平一个模样,尸首分离。
紧接着五日后,便是邵平邻家男子,也被人发现死在了家中...
连续出了三起命案后,县城的官差捕快忙飞了眼,各种明找暗查仔细搜了个遍,也没发现一丝线索。
最后被定为无头悬案,告知民众夜晚不要随意出门,免得被凶恶匪人盯上,妄送了性命。
闷热狭小的房间内,许念来回踱步,手心攥满了汗。他身为现代人,经受过现代社会网络信息的狂轰乱炸,思想见识也跟这里人不一样。
他知道,这件事一定没那么简单。连续死亡三人的房屋地理位置,都是紧紧相邻,死亡的顺序也是按照位置依次发生,如今他邻居,邵平也离奇怪死亡,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发生离奇惨祸的几户人家中,死者都是青壮男子,也有兄长姐妹,但是许念不一样,家中别说兄长,就是爹娘也是早早就离了世间。
所以,若真轮到他家...
经历了那晚阴车事件后,直觉告诉他,阴车和死去的人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说不得,那几人生前都曾夜晚上了那车,而后因为某种未知原因,无故死亡。
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或许就是真相。
许念正皱眉苦想时,突然被一道扯嗓门的大叫声打断。
“许家秀才,快快去邵家吃午丧饭,邻里一桌就只差你了!”来人是柳街德高望重的老人,平日里大家都叫他周伯。
周伯这人是做里事的,就是那哪家哪户有了喜事,丧事都找他操办,顺带赚取一些里钱,以此维持生计。
许念看着面前这大半个身子都快入土的老头,头顶秃了一块,上面的杂白发团因跑得过急,在空中一摇一摆的,脸上露出喜庆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正办喜事呢。
“知道了,这就过去!”回了一声,转身回屋取了笔墨,便出了门跟着一起去往隔壁邵家。
若非实在推脱不开,他是一万个不愿意去的,总觉得心中莫名渗人得紧,前面两家,按照这边习惯,也是喊了他去,都以身体不适辞脱了。
红狮门前的柳树正值发芽季节,浑身都披上了一层绿装,生机盎然,充满活力,他一时看得入了神。
想来这个季节,家乡门前的柳树也是发芽了吧。
“许秀才,别磨蹭啦,大伙都盼着你给邵家小子作首丧词呢”周伯一声提醒,将他思绪拉回了现实。
“看来是真的回不去了啊。”许念回过神来,心中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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