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世人眼中，他则是一位不成功的学者。

后世的研究证明，留守儿童的心理问题足以影响对方的一生。而克雷蒙自己面临的诸多困境，或直接，或间接，也都是自己把孩子丢给父亲和哥哥养的老爹造成的。

他上楼前还吐槽过伯伯婶婶的爱情完全是利益的联合，其实说实话，相比于这具身体的爹妈，伯伯和婶婶的婚姻真的蛮成功的。

所以在自己眼中，对方也很难称的上是一个成功的父亲。

最后还倒霉的遇马车事故。

这样的人生，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

失败。

他摇摇头，用指尖拂过画像，尽力回忆着父亲的脸。

本就不算熟悉的面孔在时间的消磨下更加显得模糊不清，甚至还没有眼前这幅画师所绘的半身像清晰。

“算啦，下去了别担心，虽然你的哥哥和嫂子都开始准备谋财害命了，但我会照顾好你的儿子的。”

·

第二天早晨，当柠檬色的晨光在东方教堂的塔尖上向着大地铺开的时候，克雷蒙走出了家门。

如今是学校的夏休期，他不需要去上学。

维也纳是帝国的艺术之都，四季湿润而多雨。你很难区分出夏日和春秋之间准确的分解线，纵然如此，按照帝国统一的习惯，维也纳学校里的学生们依然被慷慨的赋予了接近两个月的时间用来消暑。

对于往日的克雷蒙来说，这常常是无所事事的两个月……他只有很少的朋友，没有聚会，没有沙龙，骑不了马，不能和表哥一样和富裕的公子哥们一起去拿着双管猎枪到林子里追兔子。

反正在家里也不知道该干啥，与其在家里他和婶婶还两个人相看两厌。不如在这家街对面名为“暮色”的咖啡店里消磨时光。

蒸汽革命时代的咖啡馆，就像是新大陆西部大开发时代的酒馆，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场合。

茨威格在他的作品《昨日的世界》中，专门有一节就是在讲十九世纪的咖啡馆。大文豪颇有浪漫色彩的把那里称作“只要花上一杯咖啡的钱，就可能遇见各路奇人异事的俱乐部。”

当年克雷蒙读这章的时候，就觉得这种咖啡馆很酷，颇有中世纪在教会打压下的秘密结社兄弟会的风范。

工人，作家，商人和政府官员，贵族绅士与革命党，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小团体在咖啡店里讨论八卦、玩牌，阅读免费的报纸和书籍，就着一杯泛着白色泡沫的浓缩饮料，写信和读信，高谈阔论。

用古龙风的武侠小说的语言风格来描述，每一家咖啡馆就是一个“江湖”。

咖啡店里干什么的都有，什么人也都能碰上。

这个世界大致上也是如此。

一个维也纳的青年，只要每天在一家中意的咖啡馆里坐上几个小时，那里充斥着的高谈阔论就会告诉你整个大陆上最近发生过的新鲜事。

从剧院的女高音成为了谁谁谁的情妇，到国王是不是开始了他的例行秋季旅行……靠谱的不靠谱的，稀奇古怪的消息和趣闻你能听到一箩筐。

与维也纳市里其他咖啡馆不同的一点，经营花园大道上这家咖啡店的是一个女人，叫做多洛莉丝……

夫人？小姐？

克雷蒙其实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结过婚，反正他都直接称呼对方为多洛莉丝女士。

那是一个总是带着面纱，声音沙哑古怪的中年妇人。

但对克雷蒙却非常的好。

他在花园大道上生活了这么多年，这位多洛莉丝女士就是克雷蒙为数不多的几位朋友之一。

多洛莉丝有两个特点，两个特点都很有趣。

首先，多洛莉丝执拗的坚持自己一个人照看咖啡店，但其实煮咖啡的手艺，用委婉一点的说法……很糟糕。

咖啡店基本上没啥技术门槛，花园大道这么好的地方，却被她经营的门可罗雀，由此可见一般。

第二个特点……

克雷蒙小时候常来这里不为别的，因为他一度怀疑，这位多洛莉丝小姐，和他那个远在新罗马的风流浪子老爹中间——有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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