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细说了一阵。
“对了。”
乾皇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沿途下来,可听到百姓议论什么?”
“这……未曾听说。”
宁致远抬头偷偷瞄了一眼,又赶紧低了下去。
“他们是不是骂朕是昏君啊?”
乾皇自嘲地笑了笑。
“陛下多虑了,无人妄议,如今外有强敌,内有乱臣,陛下能控制局面,已是难能可贵。”
宁致远哪里敢说实话,一顿吹捧。
“这些话,可不该从暗卫总指挥嘴里说出来。”
乾皇却摇摇头,扫了一眼宁致远,“你知道,暗卫总指挥该做什么吗?”
“臣惶恐,请陛下明示。”宁致远拜倒在地。
“暗卫,除了督察百官,就是把民间发生的一切如实报,如此……才能让朕知道天下民心所向。”
乾皇看着宁致远,轻轻一笑,“说说吧,百姓都议论了些什么?”
“那些逆言,微臣不敢说……”
“所谓苦口良药,忠言逆耳,这个道理朕还是懂的,你但说无妨,朕不会怪罪你的。”
乾皇摆摆手,笑吟吟地道。
颇有几分“兼听则明,择善而行”的明君胸怀。
但姜歌看到这里,却笑出了声。
还挺能装的,装得有模有样。
前些天挥剑砍宣旨太监的时候,可丝毫看不出来皇帝老儿有这样的胸襟。
砍得那叫一个凶,把人捅死还不罢了,还发泄般去补几剑。
那狰狞的面目,写满了凶残和暴戾。
那胸怀心眼,跟针眼差不多大小。
还有中书关旭。
刚正不阿地痛骂陈令光国贼,皇帝老儿却好像被踩到了尾巴,直接跳起来,把关旭下罪诏。
现在居然还大言不惭地把“苦口良药,忠言逆耳”的大道理,搬出来为自己证明。
可真有脸啊!
他实在想不明白,皇帝老儿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
简直无耻之极。
“那微臣……就说说路听到百姓的妄议,请陛下恭听,勿要往心里去。”
宁致远头皮发麻,但话都到这个份,他也只能照办。
“说吧……”
乾皇点点头,眼睛却微微一眯。
“赶着趟子册封人家国公,人北荒军却根本就没把这个所谓的国公放在眼里。”
“撕毁圣旨,这是藐视皇权,这是要造反啊!”
“北荒军不服天命,大乾皇帝不知道会不会派兵征讨?”
“传闻为了停战,大乾皇帝意欲割地求和……”
………
宁致远随便捡了几条好听的,且无关紧要的话来说。
但他认为无关紧要的话,落在乾皇的耳朵里。
却足以让乾皇青筋勒现。
比如割地求和这四个字,直接扎到了他的脑部神经,心底怒火滔天而起。
他割地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普通黎民百姓安居乐业?
还比如宁致远所说的第一句。
听起来没什么,但傻子都知道,他堂堂九五至尊,已然成为天下笑柄。
赶着趟子册封别人,别人不但不领情,还撕毁圣旨,让太监拿回皇城,叫他吞下去。
这不是赤果果羞辱是什么?
他已然成为一个笑话,被天下人耻笑。
而他知道,宁致远所说的这几句,绝对是经过精心挑拣的。
但饶是如此,他也能从短短几句话,就隐约猜到外面百姓谩骂他的话,有多么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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