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赶路太急，也许是路途遥远，王兴赶到田州城时，累得连续歇了两天才缓过来。

周金汤也知道自己太过急切了，送往浔州的急报和建议，语气太过急切，以至于让王兴产生了误判，这才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王兴出城检阅了第五镇的重建情况，因为是在前线，第一序列优先补充兵员和装备，第五镇早已满装满员，装备的是新式火枪、火炮，旧火铳和火炮，已经散给了各城的守备军，用作守城之用。

看的出来，周金汤很是用心，兵马调教的不错，要不然也不会从思恩府一直追到田州，还能和清军打得有来有回。

“跟我说实话，你就那么急切，想打掉百色的清军？”

王兴来之前，周金汤满脑子想的都是，趁着现在齐装满员，士气旺盛，一举吃掉在广西盘踞了近半年的线国安部、赵布泰部清军。

可是王兴这么一问，他就知道此时再说急切，是万万不行的，副帅虽然不能直接任免统制，却有举荐之权，万一向军帅府反映，调离了第五镇前线，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末将，我，清军已经西撤几百里，强弩之末……”

“你怎么知道他是强弩之末？第五镇打得过？”

周金汤自知攻城战肯定不能靠第五镇自己，原本想着拉南宁的第六镇一起的。

看到周金汤的表情，王兴叹了口气：

“广州大会，你因为在前线，没能参加。可是部署了什么，明年的战略方向是什么，你作为统制官，总该清楚的吧？”

周金汤偏了偏头，他心里知道的清楚，广西剩下的这些清军，不是不能打，而是时机不对，他想立功的心思，上面还能看不出来？

“你想立功，试试第五镇战斗力恢复的如何，我可以理解，相信殿下也能理解。可是，第五镇打得赢线国安、赵布泰吗？”

“当初南宁城外，联合第六镇都没打赢，还是靠殿下亲自率军来救，如今第六镇刚刚恢复一些战斗力，你就又要去硬碰硬，打赢还好说，要是打输了，谁能填补防线的窟窿？难不成，指望殿下再来救你一次？”

“第五镇是优先补充了，从浔州、南宁、桂林等地招来的新兵，第一时间填满了空缺，可是第六镇呢？第四镇呢？第八镇呢？”

“别说你不知情！南宁的第六镇，上月底，刚刚补满兵员，兵械还是南宁大战的缴获，你觉得他能有几分战斗力？”

“浔州新建的第八镇，李自荣带人忙活了两个月，现在才有一半兵马，桂林的第四镇，也才刚刚补齐缺额。你觉得谁能来支援你？”

伴随着王兴愈发严厉的口气，一声又一声愈发急促的询问，周金汤从踌躇满志，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在文村的时候，基本都是防守，或者被包围，很少有酣畅淋漓的战斗，急如星火的进攻，当然，手底下也没这么多人。

如今兵强马壮，自然有些不太习惯一直守城，盯着对面的清军小打小闹，就是不动手。

所以才想，提个建议，试试看……

没想到，却是踢到了铁板上。

王兴说的口干舌燥，苦口婆心，停下来端起茶杯，饮了口茶，润润嗓子，接着说道：

“殿下当初为何不一举消灭赵布泰、线国安？军议的时候，你在场，可还记得？”

“殿下说，断敌粮道，迫敌自退！出偏师进云南，牵制清军主力，安稳广西。”

“那清军为什么从思恩，一直撤到了百色？”

“第七镇在滇南，加重了云南军粮支援负担，粮道过长，清军不得不撤。”

“那你觉得，百色城，能供养的起万余清兵？”

“养不起……”

“那既然他们还可能会继续后撤，为何要追着打？”

“末将，末将知错。”

周金汤行了个大礼，表示他真的错了。

王兴放下茶杯，上前扶起：

“我知道你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守城久了，想一举建功，可是云南清军主力仍在，若是一头栽进去，广西的平南军填进去不说，广东还要不要？等都打成了烂摊子，我等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金汤，再忍忍。看第七镇如何折腾。我等在此，监视敌军，保护通往云南粮道即可。时间越久，我军自然会越强。到时候，仗有你打的！”

周金汤再次听命，不再坚持向百色城主动进攻，问起东线和北线的态势。

“东线方向，达素率领援军即将进入福建，延平王部已发出联合作战的要求，殿下命令第一镇相机行事，往延平府方向试探，左王傅张煌言已赶往福建，负责和延平王交涉。”

“北线方向，赣州、南安城新来了一波援军，就是原来尚可喜、耿继茂的余部，人数万人左右，不停在大小梅关防线做试探，第二镇第五协已经增援过去，估计不久会有大战。”

“原先设定的战略方向，主要是在湖南方向，对江西、福建仅仅有预案。如今看来，江西怕是要成为火药桶，我们不想打，尚可喜都会攻过来的。”

“所以，西线务必保持平静，不得私自引发大决战，否则，只能先靠自己扛了。”

周金汤点点头，表示明白。

第七镇在云南，发展的还算顺利，黄事忠已经在广南府上任，前线战报每隔十天会送来一次，最新的战报显示，昆明的吴三桂亲率大军，扑向元江府、石屏州，企图一句荡平明军在当地的抗争力量。

永历皇帝任命的云南巡抚、土知府那嵩已经多次派人向第七镇求援，第七镇已经急行军占领了蒙自县城，正在往建水、石屏方向救援。

只是王兴有些担心，第七镇才在云南站住脚，目前只有两个协，就算到了石屏、元江，面对清军主力，若无奇计，怕是不仅救不了那嵩，反而会伤亡惨重。

除非张大声势，佯攻昆明，迫使部分清军退军。

只是路途遥远，一时间鞭长莫及。

“但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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