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与着赵姨娘笑着说话的空闲的功夫,指挥着小吉祥去泡壶浓茶来醒醒神。
赵姨娘见了叫住吉祥,转头问着贾环:“小小的孩子,大晚上喝着这浓茶来干嘛,小心伤了脑子来,文曲星不钟爱你这脑子嘞。”
说话时还不忘点了点贾环的额头。
“姨娘,明日寅时正就要去着各房那里磕头拜年了,你算算时间就知,我这根本就难以安睡,还不如先不睡,待从外边回来再休息着。”
赵姨娘听了贾环的话,那颗因着贾环受了赏识欢喜飘荡起来的心这才落了地,缓了神过来。
“你倒是心中肠子会绕弯。”这话说出来了,也不再拦着吉祥泡茶去了,还叮咛着“去将着茶温热后再给你三爷拿过来,若做不好,仔细着你的皮子来!”
吉祥是个听话的,记着赵姨娘的话后,才小心地跑了出去,到了外间去烧水,生怕误了贾环的事情。
赵姨娘先是走到门槛处,拉开一道缝,透着帘子的缝,看到吉祥一心一意地烧着火,没得偷懒,才点了点头,将着帘子放下。
才揽着贾环到放置她银钱小盒子的大木箱前,那大木箱,贾环从原主的记忆之中明白那是赵姨娘进门时唯一带的东西。
这也是赵姨娘这些年来,对着家里有念想的时候,常常摸的事物,自然珍重着呢,往往赵姨娘觉得珍贵的,都是搁置在这里。
“姨娘早就和绣房的管事婆子通了气,今年你的新衣虽然比不过那凤凰蛋子,但那也是用着一等一的好料子做的。”
说着话的功夫,赵姨娘就从箱子里将着贾环的新衣拿了出来,还抻着衣服,在手中拿着比量贾环的身形。
待贾环接过这料子一摸,便知赵姨娘这话是真的,这厚实的触感却又顺滑极了,便与外界百姓穿的麻衣不同,应是上好的锦缎。
他虽然是贾府的主子,平日里穿的也是锦缎做的衣裳,但锦缎也是分作三六九等的,往日所用不过是差等的,这般好的锦缎,一般绣房的人都是紧着贾政、贾宝玉这一类正经主子去做衣裳的。
这般想着贾环明白定是赵姨娘使了银钱,想想往日里赵姨娘对着钱盒子的看重,贾环难免心中感叹,赵姨娘看贾环的表情,还以为着他不满意,手紧紧地抱住钱匣。
“你姨娘的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就这些还是你姨娘从着牙缝里省出来的,你要不满意,趁早把这衣服给我,我好去和别人换些银钱来!”
贾环有些无奈,原主到底给赵姨娘留了一个什么印象啊,竟这么防备。
“姨娘且宽心就是,只是孩儿想着姨娘今年的衣服单薄,还以为是绣房克扣下来了,竟不想是这般的缘故,孩儿心里难免感伤,竟让姨娘为着孩儿考虑如此之多。”
一番话说的赵姨娘嘴张了又张,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的胸口闷闷的,似乎有什么东西积蓄在胸口处,想着发泄出来。
“就你长了一张嘴,会说这些话来糊弄你姨娘,你有滴那两滴猫尿的功夫,还不如认真读书,真正读出个功名来,好为你姨娘涨涨脸面来!”
说着话的功夫,赵姨娘就忙不迭得地跨出内室,临走还不忘嚷着。
“快去将着衣服换好,马上就到了拜年的时辰了,误了时辰,老爷要打你,我这个当姨娘的可拦不住!”
贾环低头看着手上的新衣服应了一声,只他没发现,赵姨娘手中攥的帕子上沁着几团水渍来。
待喝了杯热茶,醒了神后,贾环又被赵姨娘逼着吃了几块小点心先垫了垫肚子,毕竟待会儿可是有场“硬仗”要打。
鹊儿刚将帘子拉开,渗人的冷风就直往贾环的后脖处钻,直把贾环冻得直打哆嗦。
贾环站在门边适应了会儿,才迈开步子向着正房方向走去。
他是贾家二房的庶子,自然是要先和正房夫人处先给贾政和王夫人请安,再等贾宝玉来了后,给他这位兄长拜年后,由着王夫人和贾政带着贾宝玉与他一起到老祖宗处磕头拜年。
如今刚过七岁年纪的贾环还与着赵姨娘住在一起,都在偏房的位置,离着小正房的位置并不算远,因此也没多少时间就来到正房处了。
今日守门的小丫鬟贾环不认识,看起来有些眼生,小脸被着冷风吹得煞白,但嘴角依旧是向上弯着的,带着笑。
贾环垂眸,想想就明白了。
今日是大年初一,伺候的人心里不论怎样,但面子上要带着喜气,讨个吉祥来,若是被着主人家看到其一脸苦相,少不得有罪去遭。
更何况这样的天气里出来打帘子,一看就不是家生子,指不定是不是刚买来培训出的小丫鬟,被着王夫人手底下的那些老资历给排挤了,让她做这般的活计。
贾环看了眼小丫鬟,就进了屋子。
他不是圣人,这个世界也不是因他而转的,他无法改变这一切。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来,如今他也要面临着自己的难处了。
正房处,因着库房钥匙在王夫人这里,执掌府中家私的也是王夫人的内侄女王熙凤,自然屋子里烧着的碳是上好的无烟碳,量也是足足的,光是正堂里的碳炉就不下三四个。
这也使得贾环只觉得热气铺涌着向他袭来,站在内间的丫鬟不是被人,正是前些日子代王夫人去偏房的金钏,这时的金钏一张脸上怎般看都带着喜气的笑意,完全看不出那一日的不耐与趾高气昂。
贾环虽说当时是昏迷的,但稍后也是从赵姨娘、吉祥、鹊儿的嘴里了解了整件事情。
贾环知道金钏瞧不起他,别看金钏只是个丫鬟,但她即是家生子,又是王夫人这等贾府实权人手下的大丫鬟,日子不知道比之贾环要过的有多好,说上一句“副小姐”一点也是不为过的。
如此这般和气,必然有诈。
也就是金钏等人如今还将贾环代着原主去看,否则做事也不会那么不小心了。
不过,这对贾环正好有利。
略微一想,贾环就明白此次拜年请安,王夫人定是设了套,想要套住他。
毕竟昨日他那般风光,连带着贾政与贾母都夸了他一句,这可是王夫人万万忍不得的,若是贾环一直畏畏缩缩地下去,王夫人也愿意做个慈悲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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