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石粮食,三十筐果蔬,九百盒腊肉,十匹银缎华庄的蚕丝布料...老祖宗犀利的眼神在银宝稚嫩却机灵的脸庞上来来回回地扫了几遍,捻着纯金的护甲,红唇紧紧地闭着,心想:“这丫头,心思倒是细腻。”
昨儿琅玡王刚传来口谕,比赛结束后,就会速速派人来米庄接走老祖宗到洛阳去,这一带就要和赵王打仗了。兵荒马乱,再多的钱,也没有充足的粮食管用。
“民女自然知道这是为我大晋争光夺面的好时机,但老祖宗你看我们兄妹三人养家不易,既然我能让您达到目的,那您也开开恩,赏我们几口饭吃!”
银宝站地笔直,刺眼的阳光顺着眯起的眼帘狠狠地窜入,看着手拿利剑的官兵和雍容华贵的老祖宗,在这个乱世,他们可是随时都能要了银宝性命的人。有热有惧,银宝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思忖再三,还是决定搏一搏。
好在老祖宗是个懂事理的人。在来寻这个传言中“懂玉”的老掌柜之前,御司阁的太监也找来了不少能人异士,一听来龙去脉,纷纷狮子大张口,最后老祖宗一怒之下,全都砍了。
面前这个小巧机灵的丫头,句句话都说的在理,若是搁在一般人身上,一看那老掌柜将她一个弱女子推到一群官兵面前,早就是哭哭啼啼,连连求饶。
倒是中了老祖宗看人时,格外刁钻的口味。
“行啊,哀家许你!只不过呢,丑话说在前面,哀家是个爱面子的人,若是输了,饶不得你!”
银宝微微颔首应了一声,耳边传来零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再一抬眼,老祖宗已经上了步辇,由宫里的太监官儿护送着回城中的皇城去。
人群热闹看尽,都碎碎叨叨地议论着走开,不少人指着银宝连连摇头,虽然声音听不清,但瞧口型,都说着不详的话。
毕竟,在此时人们的认知里,一块石头里到底有没有藏玉,真的是只有神仙才知道的事。银宝一个看上去稚气未脱,发髻上还绑着粉色蝴蝶结的小丫头,这一举动,在大家看来都是送死去的。
不过...银宝看向自己的两个哥哥,他们倒是哼着小曲儿,眉眼轻松。
银宝秀眉微蹙,走到收拾菜品的二哥身旁,“二哥,你不紧张啊?”
“不紧张啊,因为我刚才打探到一个消息!”
“...是什么?”
金大哥也凑过来,三个人偷偷地蹲在支起来的大锅后,铜二哥压低了声音道——
“方才我听见周围有些人嚼舌根,说这次比赛,一共只有两块石头,都是从洛阳一个叫玉欢阁的地方特地买来的。每一块买的时候都花了一千两银子!”
银宝大拇指的指甲在食指指腹不安地摩梭,这个叫“玉欢阁”的地方,她还真有印象。
之前在所里的时候,曾经在一个汉墓里发现了两本稀奇古怪的书,署名就是这个叫玉欢阁的堂会。这个堂会来头不小,家族都是赌玉行业,按照书里所讲,在晋朝末代五胡乱华的时候,正是玉欢阁最鼎盛的时期。
但最终也只存在了短短一十二年。至于这本明明是晋末的书为何会出现在汉墓里,直到银宝穿越来这儿之前,都是未解之谜。
“这个玉欢阁,很多买主都知道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他们会把要参加赌玉的石头用不同的薄漆粉刷,刷着红色油漆的,就是有玉的石头!”
大哥高兴地接道,“所以囡囡,明天你只要找到两块石头里红色的那块,不就稳妥了!这粮食来的真容易!”
银宝紧闭双唇,手微微抵在下颌,认真思索许久,不紧不慢地问道——
“可是...玉欢阁的人是怎么知道哪块石头里有玉的呢?按道理,在现在这个世道,还是没办法辨别的!”
“那囡囡你不也能看出来吗?”
“那肯定不一样啊,我是有科学依据的。”
二哥敲打着手里的漏勺,抓了抓后脑勺,左思右想,似乎也觉察出一点不对劲。
“不过好像是有点问题,如果玉欢阁的人知道哪个里面有藏玉,那老祖宗都派人去买石头了,为何不干脆从那儿直接找个人来比赛?”
这也有道理。不过银宝以西记得那本书里讲过,玉欢阁并不是隶属于大晋子民的一个组织,而是由很多势力的参与,这些势力中不乏有敌对朝廷的人,所以和朝廷只谈买卖,不谈感情,借人争面儿这种事,想来是请不动这些主子。
不然,老祖宗也不会听风就是雨,来大街上抓人。
红漆为玉...这个消息的真假无从判断,但是散步这个消息的肯定没好人,一般人若真知道这样的内幕,还不赶紧变卖家当去赌玉,一下就把玉欢阁买个底儿掉,狠狠发一笔?还有时间在这儿嚼舌根子?
“反正今儿菜也卖不出去,咱先收摊儿,明天再来。”
“囡囡,那我们明天还带这些东西吗?你去比试,我和大哥在旁边等你。”
银宝捻了捻心思,摸着桌上铺的白布,想起方才老祖宗问那掌柜有没有瘦身的药一事,心里有了不成熟的算计,“带上吧,万一有用!”
因为明日就是比赛,兄弟二人想带银宝去吃顿好的,便摸着路到之前经过的小吃街去,狠狠地花了一次钱,买了一碗肉混沌和两碗素混沌。三兄妹正吃着,银宝嗅着喷香的羊肉串,在袅袅炊烟中瞧见了老熟人。
金大哥冲着银宝愣神的方向转身望过去,只见白天那个红口白牙就把银宝供出来的鳖孙带着老婆孩子就跑,身上背着大包小包,和一个专司雇佣马车的堂主磨磨唧唧地讲价。
啪!
金大哥气呼呼地一拍桌子,“他娘的,这孙子就准备跑路了?看我不打他一顿!”
银宝急忙摁住金大哥粗壮的胳膊,将一块鲜肉混沌刷地就塞在他口中,荤腥的香气沁入味蕾,点点的绵密让每一个牙齿都感受到按摩的滋味。
“行啦哥,我虽然也埋怨他,但是事到如今,就是把他打一顿也没用,他人老体衰,让人瞧见咱们欺负他,以后生意可不好做呀!”
铜二哥喝了口汤,“那也不能白白便宜了他!”
“二哥有什么想法?”
“囡囡,你记不记得那东西有个挺大的药铺?”
银宝和金大哥面面相觑,愣了一会儿,在转神瞧瞧那跑不迭的老掌柜,互相点点头,冲铜二哥竖起大拇指。
药铺并不在最繁华的街道上,一路问过来,三人再次站在药铺前都傻眼了。里面的药柜子被翻空,抽屉核扔在地上,满屋子都是。
后院本来是个搭起来的棚子,里面现在冒着滚滚的黑烟,一问才知道,是老掌柜带着家眷逃离时,不小心打翻了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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