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晔也不好一意孤行。
再说了,宰臣们的考虑便未必没有道理。
做了三个月天子,李晔也经常提醒自己,兼听则明,虽然自己有“未卜先知”的优势,但也不可小瞧了古人,尤其是这些宰臣们。
“屋内就我们君臣四人,有什么话,便直说了吧。明明是张承业功劳更高,众卿却要把他排在孙惟晟之下……或是顾虑他的出身?”
天子都直话直说了,做臣子也就没了包袱。
“圣上……”
张濬和刘崇望都要抢着回话,后被杜让能给拦住了。
“让老朽来说吧。”
杜让能语气诚恳道:
“圣上,张军使对圣上和朝廷一片赤诚,又才能卓出,此次铲除阉祸更是立下大功,臣等对他也是推崇之至。即便他是阉人出身,可与刘季述那等祸国殃民的阉贼不可一概而论,圣上欲重用他、亲信他,臣等亦无半个不字。
“只是,眼下阉祸新平,在榜文中又将一个阉人论功居首,传之四方,众口悠悠,又会如何谈论?此中得失,不可不虑啊。”
这才是宰臣应有的谋国之言啊。
句句在理,又句句照顾到了天子的心意,再无半分差池。
张濬和刘崇望二人在心里叹服,再没了先前抢话的焦急,都安静下来,坐等天子的回复。
“杜国公此言深得我心。”李晔先夸赞了一句,再道,“说到底,众卿所虑的,仍是张承业的宦官身份。”
“正是。”
杜让能如实答道。
“若他不是宦官呢?”
“这如何可能?圣上乃何意……”
“如何不可能?宦官,即禁内中官。若一人不在禁内任职,与禁内再无半点关系,只在外朝做官,即便他曾是阉人,可从今而后,他还能被称为宦官吗?”
“……”
三位宰臣俱被天子清奇的脑回路给愣住了。
可冷静下来一想,天子此话并无毛病。
所谓宦官,凭仗的不正是禁宫内得来的宠信与权势么,若一个人离开了禁宫,自然便不能再算作宦官,跟胯下有没有那玩意儿无关。若不然,太史公司马迁便也要被归为宦官了……
“圣上的意思是?”
“我意欲免去张承业的飞龙使之职,他原在三清殿与玄武门兼任的职事,也一并让出,让他彻底远离禁宫。便是他的姓氏,也改为入宫前的‘康’姓……”
看来天子早有准备啊。
三位宰臣再无话说。
只有张濬不甘心,追着问了一句:“臣实在不明白,那张承业便如此重要,值得圣上如此器重?将头功让与孙惟晟,又有何不可,于朝廷也更有利……”
李晔不能明着给这些宰臣们说,论才干、论忠诚,孙氏父子还不配与张承业相比。
把恩赐给张承业而能换来的回报,也远不是孙氏父子可比。
毕竟这些史书上记载的东西,宰臣们看不见,他们只看得见目前孙氏父子势力更盛,而张承业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