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秀和李来亨早在当初武昌大战胜利的时候,身边就开始有了主动投奔而来的谋士,而他们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加速朝着成为一个知晓周边局势,华夏千年历史的全能型封建统治者前进。
如今南明联军各部只是收回了关内的土地,或者说是除了辽东以外的汉地诸省,距离确保帝国安全和整体利益,或者说距离收复利益攸关的故土,还远得很呢。
古人也是在不断总结经验,反思历史的,有明一代在各大事务上的得失如何,什么是该吸取教训的,什么是该继续发展的,新朝都会充分借鉴。
如果抛开表面上的宣传,去一一对照,或许就能发现,这片土地上每一个新朝,实际上在许多方面,都会更多地沿袭前朝的制度,思想,风俗等等,这是一种历史的惯性,很大程度上不在对错。
或者说,统治阶级在某些方面是利益一致的,与百姓是对立的,只是碍于合法性,口头上承认不承认罢了。
历史本来就是复杂的,如果真的要全面分析批判,除了传统分析,还需要计量科学来辅助,或者说是用计量的思想,一一对应,严格控制变量,而非简单就某一事件或问题妄下定论。
想要还原历史的原貌,更是困难,因为它本身就是真与假并存的,人的认识更是主观的,偏见的。很多时候,只能看你相信什么,或者说你想达成什么目的。
换言之,无论古人还是今人,对历史的认识都是一种“建构式”的认识,但它又是在一定区间内偏移的,具有偶然性。
单就领土而言,有了满清这一大祸患之后,整个东北地区,都将是新朝最为关注的地点,初期的百万移民是绝对少不了的。这是刘文秀和李来亨两个属于这个时代的人,都能想得到,也认为必须要做的事情。
而于此同时,进一步发展和朝鲜王国的宗藩关系,甚至孙可望这个来自后世的人,通过某种更为超前的制度,将其纳入新帝国的统治区,作为确保东北利益,制衡日本列岛的战略支点
至于北面,西北面,当初为了应对满清和俄国来自东面,北面,西面威胁而成立的三大蒙古部群松散联盟,如今基本上名存实亡,但这些地方,还有青藏,不夺回来,甘陕的安全就无法保证,漠南不完全控制,作为京师的北京,就无法保持必要的战略缓冲。
这些,都是明代留给新朝的惨痛教训,而军事科技的发展,使得蒙古地区失去了军事优势,十七世纪的生产力,拿下蒙古比十四世纪要简单得多。
其实,虽然孙可望打算在南京称帝,但这个新王朝的京师,将来还得是北京,不然便无法保证对东北,蒙古和华北的控制。
这个时期,从全方位的考虑来看,北京远胜于南京。
就算是汉人组建的王朝,到了十七十八世纪,如果让民族失去了东北,华北,西北这三块地区,都是不可饶恕的。
其实说句或许不那么正确的话,仅仅几千年,无数文明和种族都不复存在了,保证民族的生存和繁衍,确保文明得以延续,其他东西才有可能。
当然,其中的方法和手段,就有待商榷了。虽然历史大半是血泪与杀戮,你死我活是常态,但发展文明,不就是要使得这一切受到制约,变得文明吗?
只是,很多历史上存在的东西都变成了代价,而华夏能不断壮大,甚至成为了东方文明的主体,还深刻影响衍生出了几个亚文明,给世界除了欧罗巴式的文明以外,提供了另外一种可能,也确实是伟大的。
当然,如果有一天,如今百里无人烟的东北有了千万汉人,蒙古也在火枪火炮之下变得能歌善舞,西北的疆土更是得到了巩固,安南,吕宋这些地方都纳入了版图,朝鲜,日本成了一邦,那确实是南京更合适,这是因时而变的。
至于安南,吕宋,甚至马六甲这些地方,有了明代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财力,基本上汉化了云南,贵州,四川南部,使得抗清有了最后的基地,继续往南拓展,也将是明代为新朝树立的榜样。
而且,孙可望作为后世来的人,至少在新朝初期,很多事情都能定下基调,而更久远的年代,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了。很多时候,管太多了,反而不好。
不过,这些其实也是后话,孙可望目前还得先把关内的两京一十二省给真正统一了,那些东西才有可能。
“父王,儿臣觉得,无论最后如何,都得尽快架空二叔,除掉郑成功,否则就是后患无穷。”孙征淇听了孙可望的想法之后,随即直言道,事关他未来的皇位安稳,这件事上他可不能再样样顺着孙可望了。
“二叔性子如何,父王也是清楚的,他不可能真的服软,若是手中还有兵有权,哪一日生事还不知道呢,必须架空他,然后他把麾下的兵将分开,派到西北,西南这些地方开疆拓土,再不断以军官学堂培养出来的军官稀释之,三五年之后,晋王一系必然名存实亡。
郑成功城府极深,到时候迫于压力也可能妥协,但父王定不要信他,咱们一面限制阻断他郑家的贸易,一面扶持潮州广州的商人分润,同时再扶持郑家旁系,分化之。儿臣都查清楚了,郑成功当初是靠着各种手段才压倒家族众人的,想要往里面掺沙子,并不难。”
孙可望听罢,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孙征淇经过这许多年的锻炼,能力是有了,但和他当初的设想,却是有了许多偏差。这或许是一个优秀的统治者,但并不一定是可以继续发展孙可望所希望之事业的二代目。
而孙征淇看着孙可望面无表情,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他现在已经比较了解面前这个父亲的性格和处事风格了。
他知道孙可望想要找某种平衡,或者说,对方好像希望更加柔和的处理问题,并希望借此树立一种新的政治准则,甚至是制度,为此还在其它许多方面做出了努力,这是孙征淇的理解,也是他根据种种蛛丝马迹判断出来的。
可九五至尊的皇位,如何是容得下半点犹豫和宽容的,不当机立断,下死手,斩草除根,杀个人头滚滚,恐怕最后被杀死的就是自己的了。
不过,孙征淇其实也知道,他的父亲作为争霸天下的一代枭雄,很多时候说的和做的,是不一样的,其中既有无奈,也有利益。
或者说,很多话是说出来听的,而有些话是真的要践行的,可条件所限,或者有傻子分不清楚,都是正常。便是孙可望,当今这片土地上,权柄最大的人,很多时候为了利益,也会成为一个“务实”的人。
“这个暂且不论,等他们都到了再说。”不出孙征淇所料,孙可望还是这句话。
孙征淇也不是完全不懂事的人,他这几年察言观色的本事又长进了不少,自然不会再继续劝下去。反正到时候真的打起来,也不过是找个好点的借口,师出有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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