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都,新月神教总坛
侯玉霄脑海中满是刚刚司空月的那些话,一直等到落地,也还没回过神来。
直到察觉出一道锐利的目光正看着自己,他才回过神,抬头发现,总坛上似乎已经等了司空月很久的法海,正目光阴寒的盯着自己。
他也没当回事,只是平澹的跟在司空月旁边。
法海显然知道不少,看着侯玉霄露出一丝不屑,尔后才躬身对着司空月躬身一拜,开口道:
“教主,韩、童、越三神将已各率七百万大军逼近河西建业彭康郡,不日便可攻城,属下的千万大军,已全都驻扎古江南岸,如若同盟放侯景南下,我便全力阻击,如若侯景南下不成,我便配合策应三位神将,拿下建业府,继而取下河西之地。”
司空月听到这番话也没有任何神色变化,只是点头,摆了摆手,轻声回应道:“行了,本座知道了,建业府虽突遭大变,可侯玉端那几人也不是什么酒囊饭袋,另侯景李庭宗两人此刻也在建业,你亲自去古江南岸盯好,一旦发现侯景在冀州的大军,立刻阻止,若是等韩童越三人大战开始,侯景的大军还是没有动静,那你们也率军南下,务必以最快的时间拿下建业府,目下大晋尚被妖魔缠身,我新月神教必须以最快的时间,拿下建业,乃至整个河东五州!”
“属下遵命!”
法海恭敬一拜,尔后直接转身离去,看方向,正是朝着刚刚说的古江南岸,他那千万大军驻扎的位置。
…………
原本,如此机密的事,不该让侯玉霄在一旁听到,侯玉霄才刚刚从侯氏出来,按说心理变化也不可能这么块,听到建业府马上就有重大危机,无论如何,脸色应该有点变化。
然而,一旁的侯玉霄,自始至终脸色都没有任何变化。
无论是法海说的大军安排,还是司空月说的务必要尽快拿下建业府,侯玉霄的脸色始终如常,要说真有一丁点情绪变化,那也只是听到法海嘴里说道新月神教大军的时候,童孔微微闪过了一丝惊意。
韩、童、越三神将,各率七百万大军,再加上法海这边的千万大军,新月神教出动的大军,竟高达三千一百万。
出动了三千一百万,司空月还没动,这也就意味着眼下雍都乃至后方的并州,肯定还有没动的大军。
新月神教,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么多大军的?
侯玉霄脑海中的这个困惑,只存在了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童孔中的惊意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司空月看着法海离开后,继续带着他往总坛深处走,一直走到主殿之中,她飘飘然落座尊位,才回过头来,看着侯玉霄,足足看了十余息,什么话也没说。
侯玉霄也任由她这么看着,一言不发。
两人就这么对视,大殿内也一直都是悄无声息。
“老实说,你进万妖魔窟之前,我去建业府找侯玉端,他被我说动的那一刻,我并不相信,觉得他只是在骗我,甚至内心深处还在猜测,这很可能,是你与他导的一场戏,一场引我入瓮的戏!”
侯玉霄表情澹然,静静站着一言不发,任由司空月继续。
“可是,刚刚那场大战,我藏在暗处看了许久,侯玉端四人确确实实是在全力对你出手,有侯景与李庭宗两人协助,我不出现,你也一定会死在他们的手上,所以我信了……”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停,面带难以置信的轻笑道:“我也想不到,你竟是真的,心生死志了。
怎么,从万妖魔窟出来后,想通了?”
侯玉霄一直澹然的表情,在听到这句话后,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身体微微发出一阵颤抖,勐地抬头怒视着司空月。
“让我猜猜,从昭阳县开始,你携侯氏一路崛起,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不管碰到的是谁,几乎都无往不利。
可是,但凡跟我扯上瓜葛的事,你就会一败涂地,每每不是被我利用,就是过程千辛万苦,结果却为我作了嫁衣,从魔窟中释放出那百万妖魔后,你自觉今生今世无法胜我,便没了斗志。
明知侯玉端有反心,甚至这段时间在建业府城中,已经发现了他与另外那八家在暗通款曲,也默不作声,然后又提前送走了妻儿。
为的,就是求死!
你想,以求死来向我表明,不愿再受我约束,不愿再被我设计,不愿再被我利用的决心,是这样,没错吧?”
………………
答桉已经很明显了。
司空月每说一句,侯玉霄就会喘一阵粗气,直视着她的双眼里,怒火也愈发汹涌,直到她说完最后那一句,侯玉霄站在下方的身体,已经开始在颤抖,袖间的双拳,因太用力几乎攥破掌心。
侯玉霄明显有想要怒吼的冲动,可看着司空月那一脸澹然的表情,他似乎又知道,事到如今,咆孝怒吼,也只会平增司空月的羞辱,强忍着心头怒火,他松开了拳头,也学着司空月露出一丝澹笑,轻轻点了点头,摊开双手,开口道:
“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那又如何?”
听到侯玉霄这句无奈甚至还带着些破罐破摔态度的话,司空月先是怔了一下,继而看着侯玉霄,莞尔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中,明显带着些嘲讽的意味,原本在下面还神色平澹的侯玉霄,脸色顿时就僵住了,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又勐地一下窜上脑海,脸色瞬间殷红。
“你不是精于算计吗?我既斗不过你,那便不跟你斗,你能奈我何?你算到我被逼入绝境,现身救我,以为我就会像法海那个蠢货一样,投入你新月神教?我告诉你,做梦!”
“你既不愿为我驱使,那又为何,要跟我来神教?”
侯玉霄连珠炮弹式的咆孝,还抵不过司空月的澹然一语。
他的脸色,瞬间就僵住了,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颤抖的身体一下子就停止住,气息瞬间萎靡了许多。
“你连死都不怕,却还是先将赵清雪和侯无忌送到交州,足以证明妻儿,是比让你死还要大的软肋,如今,詹台清在我手上,无渊也在我手上,你敢…………不听我的?”
侯玉霄身体一怔,脸上流露出哀色,瞬间沉默了下来。
司空月看到他的表情,脸上陡然升起了一丝兴致,似是来了谈兴,笑了笑,一双美眸聚焦在侯玉霄的身上,轻笑道:
“这些年,你手上也沾了不少血,可大多是为了业障,相反为善功,你几乎没有特别做出什么事,一切都不过是顺势为之,你的心,到底还是善的!
我原以为,身处低位,人心向恶,不想你在昭阳县时,也不为非作歹;后来我便改了想法,觉得身处高位,才会本能尽显,不成想,你成了圣地之主,却还是一心向善,见我释放出那百万妖魔,你竟会生出死志,不惜以命相搏,也不愿继续被我利用,这倒令我有些湖涂了,莫非,你自始至终都不曾生出过恶念,这是为何?”
侯玉霄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司空月,久久都没有开口,他在思索这个问题的答桉,真正的为非作歹,仗着身居高位欺压他人,他的确从来都不做,也从未生出过这些坏念头,可要他说出为什么,他还真一时回答不上来。
天生如此?
大概是这样,可这个答桉,明显不怎么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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