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
“铁心……”
白鸽苍老的灰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恍然。他以不属于老人的矫健步伐跨越被侵蚀、并且正在逐渐扩大的金属地面,大步来到夏洛身前。
“看样子,你……舒瓦尔兹在这具身体上,下足了功夫。”白鸽凝视着夏洛,眼神有些复杂,“如果是没有失忆的你,应该立刻就可以掌控你体内的铁心才是……而现在,我只好采取一些应急措施。”
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老人抬起少了小半截食指、还在冉冉流血的右手,拽住夏洛的胸襟狠狠一撕。布帛破裂声响起,少年白皙光滑的肌肤和并不如何宽阔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之中,从外侧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我该怎么做?”夏洛尝试让自己的声音和语气更加沉稳一点。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选择相信白鸽了。
“你什么都不用做。”老人沉声说道。随后,在夏洛的注视下,他完好的左手一翻,一把小巧的开刃匕首从袖口滑落,落入他的手中。那匕首的刀刃上铭刻着赤红色的复杂纹路,像是活物一样散发出温热,还在微微颤动,给人以很不好的感觉。
不知为何,在看到那匕首的一瞬间,夏洛便有一种作呕的欲望,仿佛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白鸽语气严肃:“【污秽】无法消除,只能由另一种污秽去抗衡。‘守序者’的恩赐,要由‘失序者’的凝视去中和。”
污秽,守序者,失序者,这都是些什么……夏洛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但是,还不等他将心中的疑惑化为语言问出,老人手中的匕首便已经落下,在他震惊的眼神中,刺入心口!
刀刃齐齐没入,直至刀柄!白鸽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夏洛完全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或抵抗。
没有鲜血,没有疼痛,怪异的匕首对夏洛的肉体视若无物般径直穿过。下一秒,密集而细碎的“咔哒咔哒”声从夏洛的胸口处响起,声音之大,仿佛原本整齐而密集的大型齿轮组,因为异物的嵌入而卡壳、无法正常工作所发出的响声一样。
宛如鲜血般炫目的红色光芒爆发,剧烈的高温以刺入夏洛身体的匕首为起点,在四肢百骸中游走、鼓胀。
夏洛失去了对四肢甚至整个身体的控制权。他感觉自己血管中奔腾的液体逐渐升温、沸腾,仿佛那不是运输氧气和营养的血液,而是滚烫的热油。短短的一瞬间,他感觉不止是皮肤、肌肉,就连他的内脏都被烫成了七成熟。
灼热、痛苦、无法呼吸。恍惚之间,夏洛对那些被塞进蒸锅里、捆得动弹不得的螃蟹产生了一丝共情。它们所体验的,就是这样的活活被蒸熟的煎熬吗?
连意志和自我都被磨灭的痛苦之中,夏洛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的频率和幅度越来越大,完全无视了他的身体承受能力,激烈地跳动着,仿佛是在与什么未知的东西做着抗争。心脏的跳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像雷鸣,又像鸣响的大钟,在他的耳边回荡着。
侧耳倾听,齿轮的摩擦声和心脏的跳动声,似乎化为了两种截然相反、互不共存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诉说着什么。
齿轮在重复着:守序,守序,守序……无限循环。心跳则重复着:失序,失序,失序……同样永无尽头地重复着。两种声音如蚊鸣般不断交替回响,让夏洛感到发自内心的烦躁。
地狱般的折磨不知持续了多久。漫长的煎熬之后,夏洛感觉胸腔之中,心脏跳跃幅度开始逐渐减缓,血管中液体温度也缓缓降低,在耳边不断重复的声音也像是找到了平衡点一样,彼此掣肘、最终彻底平息。
冥冥之中,夏洛松了一口气,再也无法维持清醒,任由疲惫感从四肢百骸涌出,将他拖入深沉的深眠之中。
……现实世界。
白鸽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灰色的瞳孔之中映照着失去意识的金发少年倒影,微微点头:“暂时……就先这样吧。”
地面上,金发的少年双眼紧闭、眉头轻蹙,脑门上布满冷汗,似乎陷入了噩梦之中。他胸口的衣服被撕开,露出并不宽阔的胸膛。而在心口的位置,一枚怪异的猩红色符文,铭刻其上。
那符文造型奇特,像是一条畸形的蠕虫般,伸展出密密麻麻的触须。那些本该是死物的触须,如果盯久了,还会微微蠕动,宛如活物。
不过,这枚邪异的符文,此刻却显得有些黯淡无光,像是耗费了大量的力气一样,萎靡不振。就连蠕虫的触须,都显得有气无力。
夏洛的手腕伤口处,血液已经结痂,但仍有些许渗出。此刻,那些有着恐怖侵蚀性的血液滴落在地上,没有引发任起变化,毫无神异之处,仿佛变成了平平无奇、随处可见的普通血液。
白鸽抬起头,环顾周围。只见地面、墙壁,任何被夏洛血液溅射到的物体,仍旧保留着扭曲的金属化结构,但已经不再向外扩散,只是像一道道丑陋的伤疤一样,残酷地撕开完好的表层,露出下方千疮百孔的真实。
缓缓吐出一口气,老人低头凝视着昏迷的夏洛,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他抬起右手,手臂青筋暴起,猛地握紧成拳,随后又缓缓松开。他的动作如此循环反复,重复了整整七次。
最终,他颓然一叹,将受伤的右手插入上衣口袋,头也不回的跨过不知被何人打开的铁门,走入屋外漆黑的走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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