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南街。
正一堂中医诊所内,一如既往的安静。
陈伯小心擦拭着药柜。
柳茹雪随意收拾了下桌面,从口袋里掏出新款iPhone一代,插上耳机听起歌。
别以为她上班摸鱼,她一天的工作都已经做完了。
而且人家老板,正一堂唯一的医生,此时正坐在大厅诊台一动不动。
望了望老板帅气的身影,又看了看埋头干活儿的小老头,女孩儿漂亮的眉毛皱了皱。
从自己入职开始,这老板就一天不差的在这儿枯坐!
每天上午十点开门,一直坐到下午六点关门!
真真是一言不发!
她私下问陈伯,老板是不是哑巴,得到一个惊人的答案:
“小川他,已经三年没有开口了!”
搞什么,练苦禅功吗?
可柳茹雪再问,陈伯便会叹气摇头,缄口不言!
诊所的生意,也是出奇的惨淡。
不,都不能叫惨淡!
从早到晚都没人进门的!
偶尔有人进来,陈伯便会看向老板,老板还是一如既往,一言不发。
然后陈伯就会哀叹一声,告知人家,诊所现在不接待病人!
开什么玩笑?
诊所不接待病人?
那开门营业干什么?
水电费不用交吗?
店铺房租不用交吗?
别再是表面开诊所,暗地里倒卖人口吧?
不行,干满这个月,拿了工资就得跑!
老娘这么漂亮,可不能被祸害了!
“咯吱!”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一声椅子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传来,紧接着,枯坐的老板竟直挺挺站了起来!
“啊!”
柳茹雪吓得一激灵,看向陈伯,陈伯手上的抹布“啪”的一下掉到地上,脸上表情难以言表。
无怪两人这般反应,老板动了!
从没有过的事啊!
柳茹雪赶紧捂住胸口,这特么别是准备收网了吧……
他们不知,秦川内心正翻江倒海。
看看熟悉的地砖,白墙,还有诊台摆放的日历。
他万万也想不到,万丈深渊纵身一跃,竟回到了十五年前!
也是自己父亲,抑郁自杀的第三年!
当年秦父,乃是洛城首屈一指的名医,父亲还在时,也是正一堂最为辉煌的时候。
受父亲影响,秦川从小立志,做一名悬壶济世的医生。
中医科毕业以后便回诊所跟诊父亲,医术日渐提升。
然而一切的美好,都随着那家人的到来烟消云散!
一夜之间!
父亲,从治病救人的神医,变成害人性命的庸医!
自己从此走入阴影,活如行尸!
可他不甘心,诊所是父亲毕生心血,诊所在,如同父亲在!
所以哪怕正一堂生意颓废,他也变卖房产,维持诊所,直到今日局面。
秦川攥紧拳头,心中怒骂。
贼老天,你既然让我重生,为何不多送三年,让我赶走那家忘恩负义之人?
我穿越到现在,一切都已发生,又能做什么?
按照前世悲惨的人生再来一遍?
还是重振诊所,让父亲瞑目?
可以自己的医术,又怎么可能改变人生?
为了这理想,我父身败名裂,命丧黄泉!
为了这理想,我已倾家荡产,活如行尸!
这一世,放弃吧!
“小川你……啊,你还好吧!”
陈伯借着递水的功夫,看见双目欲裂的秦川吓得惊叫一声,这也打断了秦川的思绪。
当重新得见这年过花甲的老头儿时,秦川满心怨愤顷刻冰消云散。
回忆中,维持医馆,花光所有积蓄后,唯一留下的只有陈伯。
而且那时,自己已经重度抑郁,是陈伯带着无家可归的我回了老家,悉心照料。
直到老人离世,最放心不下的依然是自己。
他说。
我的命,是秦医生鬼门关前拉回来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又是看着你长大,恩公不在,我便将你视为己出!
本以为多年照顾,我可以九泉之下,与恩公道一声放心,可如今你这样子,我怎么……
当时我拉着老人的手,眼泪根本止不住,我想开口说话,让老人安心离去,可力气使到喉咙,却怎么也无法发声。
老人原本遍布死气的脸,隐隐反出红光,拼尽力气道。
我记得恩公当初教导你,常说一句话……是,是什么来着……
对了,是医者,医者要有菩萨心肠,见笔哭闹,哭闹什么来着……
陈伯早年当兵,哪读过什么书,念的驴唇不对马嘴,我本哭着,噗嗤一笑,下意识道。
“是病患当前,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
说到一半,我愣住了,陈伯已是满面红光,大笑着叫了三声好,就这么走了!
这一幕幕,在秦川记忆中如同昨日。
他毕生遗憾有二,其一便是自己身患抑郁,让陈伯晚年也不得安宁,不得不整日为自己劳苦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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