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州城里走了十几个文人士子,就像石头丢进湖泊里,没掀起多少浪花。明州人十数万,其中大部分还是平头百姓,这些士林里面的事情,与他们而言是没关系的。今天赚了多少钱,家中米粮还剩多少,这些与生活息息相关的事情,才是大部分人所关注的,就算是与士林关系密切的青楼,也没见得萧条。
像周世安虽然家中富裕,不过与他本人而言,却是不喜这烟花之地,很少传出来他与哪家清倌人的奇闻八卦。至于其他人,也大多都是勤学之辈,很少涉及烟花之地,不过据说赵审走了之后,倒是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波,一个清倌人因他的离去,哭的要死要活,至于下文却是没有了。
张承延的诗文终是在士林文人之间流传开来,就连青楼里,也开始练习怎样将这词变成曲儿唱出来。当然他的名字也渐为大家知晓,腊月初的几天里,倒也来了几人,自称是他的旧识,不过自然也都是些没印象的。
不过既然来了,他也没多问,就权当是重新认识一遍,交谈之间似是没有多少生疏。当然也有邀他去参加某某举办的诗会,他是不太热衷这样的活动,便都笑着回绝,“你们既是我的旧识,想必也是了解我的,诗词……真的不懂,那一首也不过是灵感来了而已,其实还是不懂的。”
这些旧友倒是没有强求,在他表明不想参加后,也都笑着揭过了这件事情,转而聊一些其他的事情,想加深一些友谊。除了这些旧友之外,倒是来了一个挺意外的人。李文山是从青楼里知道这件事情的,赵审离开明州城后,他在士林之间也就没有说得上话的朋友了,毕竟还是与他个人有关,不通文墨,却又留恋青楼,这类人大抵是不受欢迎的。
也就是睡了一个青楼姑娘,翻云覆雨之后,闲聊时便扯到了这方面,初听之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后来身边的姑娘说得细致了一些,才确定自家明雨斋的那个账房,夺得了梅园诗会的魁首。于他而言,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毕竟最近刚刚见过几次面,印象里的那个账房先生,怎么也无法和一场诗会的魁首联系到一起。
今日李文山来见张承延的时候,进了铺子在一旁默默地看了许久。他或许没什么想法,但是张承延却觉得别扭,便只好开口问道:“李公子,是有什么事情吗?”
“踏莎行?雪中看梅花是你写的?不过看起来不像啊。”
这是第二个当着他的面,说他不像是能够写出好词作的人,第一个是陈平安。不过他却不在意,“李公子似乎不是对诗文感兴趣的人,今日过来也不会只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吧,有什么不妨直说,我能帮的一定不推辞。”
“带你去青楼,你的嫖资我来出!”李文山说这话的时候,还是颇有些气势的,至少在张承延看来,像是那么一会儿事,不是所有纨绔子弟都能将这话理所当然的说出来。张承延现下有些怀疑,赵审和李文山成为朋友的动机了,下次见了面,定要问上一问,这李文山替他出了多少嫖资。
陈平安站在李文山的身后,也是被这人的一句话惊住了,回过神来也是忍俊不禁,可对方毕竟是少东家,只好强忍着,悄没生息的跑出了铺子,他也怕晚一会儿会笑出声来。张承延没办法躲,只能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李公子,你的这个忙,恕在下帮不了,你还是去找别人吧,青楼之地,没有兴趣。”
张承延的拒绝,是在李文山的意料之中,他混迹青楼多年,不仅对里面的姑娘熟悉,与那些经常流连青楼的士子,也大多面熟。张承延在他的印象里,却是从未出现过。或是因家境贫寒,或是真的不喜,但无论如何,相邀一个从未去过青楼的人,被拒绝的可能总是要大过一口答应的。
“张兄等我把话说完,再细细想一下,是否一同前去。这次请你,若是有喜欢的姑娘,自可留夜过宿,一应花费我来出,当然若是没这个意思,也不过就是去唱一台戏。有人想借兄台现如今的名气,稍微运作一翻,涨一涨自家清倌人的身价,张兄可明白了?”
李文山所说,倒是不难理解,这种事情在前世,便是炒作。张承延对此,倒是不怎么反感,只是对李文山所说,还是有些怀疑的。毕竟此前,他声名不显,近来不过是得了一个诗会的魁首而已,若说小有名气那自是符合的,就拿这几日来说,许久不见的旧友,纷纷上门拜访,这就得益于这名气的增长。不过若是用来炒作,怕还是有些勉强的。
张承延便把这些想法,与李文山说了,无论如何,此人也是自己的少东家,就是看在李士宏的面子上,也要提醒几句,免得被人家骗了,还要提别人数钱。
“这个我却是不清楚了,不过我这边你是不用担心的。”李文山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张契约,递给了张承延,“这是向妈妈给我立下的承诺,只要帮她办成了这件事情,她便答应让我给妙玉姑娘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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