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澄的父母都是澄江人,父亲是长途汽车司机,每天作息非常规律,六点出门发车,下午一点交班,然后买菜回家做饭,母亲是县城医院的护士,时常值夜班,由于医院人手不够,作为护士长的宋母,每个月至少会有两次连着值班两天的时候。
盯着手机屏幕上电话号码的备注“爸”,她手心里又冒出一层汗来。
电话拨了三遍,仍是无人接听。
“中兴路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做好下车准备,请上车的乘客准备好零钞投递,拉好扶手,注意安全,前方到站……”
宋澄握紧手机,匆匆忙忙下了车。
一边走向地铁站,她一边拨打母亲的电话。
“嘟……”
“嘟……”
“嘟……”
她从来没觉得一声“嘟”可以那么漫长,整颗心都随着电话声跳动,她期待听到父母的声音,但又害怕听不见他们的声音,所以她不敢打电话,生怕这是一个梦,毕竟,末世七年,她没有梦见过父母。
他们的声音,她都忘了。
“澄澄?”
电话接通的瞬间,宋澄突然停住,她鼻头酸酸的,眼前被泪水蒙了一层半透明的罩子。
“吃饭了吗,澄澄?”
喉咙像是堵了东西,她只能“嗯”了一声。
“吃了就好,这个天热,你多喝点水,天气预报说下周会下大雨,终于要把这只秋老虎送走了,今年天气怪,都热到九月了……”
母亲的手机用了好几年,不太隔音,宋澄听出她正在医院里,有人在喊她。
“妈,爸的电话打不通。”
“你爸的破手机又有毛病了,喊他换一个,他总说下个月,这都几个下个月了……澄澄,妈有事,晚点说。”
宋澄没来得及应,电话就被挂掉。
收了手机,她径直走进地铁,江川市地铁交通十分便利,二十分钟后,她到了客运北站,坐上回澄江县的大巴车。
澄江县在江川市最北边,背靠大山,途经澄江,近年来成为有名的避暑地,政府在努力发展旅游经济,开发了一个景区,澄江漂流大赛已经举办了两届,对当地百姓来说,这是喜闻乐见的事,来旅游的人多了,收入自然跟着提升,房价也顺带涨了不少。
车刚开半个小时,肚子就开始咕咕叫,可还有两个半小时,这趟大巴车才会到澄江。
翻了自己的背包,她找到两颗糖,嘴里含着糖,她想起了从前。
父亲初中毕业,接了爷爷的班去了汽车站上班,母亲中专学的护理,父母的文化水平不高,但她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考上重点大学江川大学的时候,父亲去县城最好的商场买了几大袋子最贵的糖,兴高采烈的发给邻居、同事,逢人就说:“通知书来了,我女儿考上江川大学了!”
宋澄不知道父亲重复了这话多少遍,当时觉得好丢人,想把他的嘴捂上,求他不要搞得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不就是今年考上江川大学的学生,澄江县就她一人。
糖发完了,母亲问他哪里来的钱,父亲多年打牌攒下的私房钱给暴露了。
去上学的时候,父母特地请了假,开学前一天,母亲说沙迷了眼,先上了车,父亲偷偷塞了一个信封到她包里。
父亲对她眨眨眼,笑呵呵说道:“别省,想花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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