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吵架了?”胡冠军想起赵钰刚才那羞愤交加的模样,有点担心。
“吵了!他在这儿埋怨三强叔不提醒他,让他在领导面前丢人现眼了。书记,他说的那是人话吗?被领导批评,那是他自己不上进,把驻村工作当休闲度假给玩坏了。他还有脸怪这个怪那个呢,都怪他自己!还给我甩脸色,摔门!”徐连翘气愤地挥了下拳头,“有本事他再摔一个试试!”
“咣——”
赵钰猛地踹上门。
他顾不上平息一下急促的呼吸,就猛扑到床上,被子一蒙,跟自己较劲儿。
他的脑子里就像放电影一样循环重刚才的画面。
越想心里越堵,他很难受,呼吸不上来,想哭,感觉很痛苦。
胡冠军来敲他的门,他不理会,也不开门,胡冠军似是叹了口气走了。
后来他一直昏昏沉沉的,没睡着,但脑子里面也不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推开蒙脸的薄被,看到黢黑的房间,才恍然意识到天已经深了。
窗外的灯忽然亮了。
走廊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噗哒噗哒到了门口。
“铛铛——小赵——吃饭了——莫乎面,放了你爱吃的肉,开门呐!”胡冠军的声音还像平常一样温厚,语调乐呵呵的,听上去并不像生气。
饭菜的香味儿从门缝里钻了进来,赵钰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他赶紧用被子捂住。
“小赵——”胡冠军锲而不舍地叫。
赵钰忍不住吼道:“不吃!”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看你都两顿没吃了,那不得饿晕了呀。”胡冠军又敲敲门,“你不说话我就进去了啊。”
胡冠军推门进来,看到里面黑着,就顺手打开电灯。
屋里顿时一片光明,赵钰腾一下翻了个身,面朝墙躺着,紧闭双眼。
胡冠军径直走到单人床边,把热气腾腾的海碗放在床边的书桌上。赵钰的书桌上东西很杂,有台灯,笔记本电脑,还有许多敞着口的书籍。怕面汤洒在书上,他拿起最靠边的一本书,把碗放下。
手指被碗边烫得生疼,他吹了吹,随手把书翻开。乖乖!一个字也看不懂,全是字母。又翻了几页,他看到书页上面用记号笔整齐标注着章节的重点,这是赵钰的字迹,他的字刚健柔韧,极有特色。村委会的板报和村里各项活动的条幅,均出自他的手笔。
他把书放下,指尖却不小心碰到旁边的书册,那本书噗地一下翻过面。胡冠军看到书名,目光一凝,他朝背对着他的人影看了看,拿起那本书,翻了几页。
“刺眼睛!台灯开开!”赵钰突然开口抗议。
“哦,好好,开台灯。”胡冠军拧开台灯,走到门口把照明灯关上。
室内光线暗了下来。赵钰扭身瞟了胡冠军一眼,看到他手里拿着他的书,不禁皱紧眉头,低斥道:“你咋乱翻我东西呢!”
胡冠军尴尬地放下书本,解释说:“我怕面汤洒上去了。”
“我说了我不吃!非要端进来。”赵钰气咻咻地说完,又把脸面向墙里,不理人了。
“唉……”胡冠军扯了把椅子坐在床前,笑呵呵地说:“咋,还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赵钰一听这话,不知怎么的,鼻子竟酸胀胀的。
“我没那么脆弱!”赵钰瓮声瓮气地说。
胡冠军笑了,他隔着被子打了下赵钰的屁股,说:“我就知道我老胡不会看错人,你小子,不刺激你一下,你那毛病就不会好!”
赵钰扭着屁股,抗拒胡冠军触碰。
“小赵,咱俩今天抛开工作关系,就当是好朋友聊聊,好吗?”
赵钰撇撇嘴。没吱声。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在聊天之前,我先给你讲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在扶贫战线上奋斗了七个春秋的“老兵”。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谁这么傻啊,居然在又穷又破的山沟沟里待了七年还不嫌够呢。同事同学和家里人都问过他,驻村7年了还要继续驻,图啥?你猜他怎么回答的。他说啊……他说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也许是上瘾了,也许是有感情了,也许这就是我这辈子应该做的事!”
“最开始下村,他也不是第一书记,和你一样,是一名扶贫工作队的队员。初来乍到,工作难以上手,他也有各种小情绪,各种不满意。当时,他因为一次工作失误被领导批评,心生挫折,真的向上级打了回城报告。他的队长开导他,告诉他以心换心,将心比心的道理。人与人之间相处,永远都是相对的,你对我好,我才会对你好,真心才能换真情。如果他对待村民总是一副冷淡敷衍的态度,把架子端得高高的,谁会信任他,把心交给他呢。他听后很有感触,决定在村里再待上三个月。但就是这三个月,改变了他的人生。”
赵钰的身体动了动。
“他在主动改变自己的工作态度之后,竟收获了意外惊喜。村里一位长辈过寿,扶贫工作队前去祝贺,他也去了。等他到了院子里,竟被热情的村民们推上主位,为他和寿星公一起庆贺生日。他连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却被他最近帮扶过的一位村民记在了心里。他虽然不了解农村的风俗习惯,但也知道他被安排在主位是非常高的礼遇。人在异乡,最暖的莫过于亲人般的关心,而他只是做了一件很小的事情,村民就把他视为亲人。那一刻,他明白了队长说的以心换心,将心比心的意义。从村民家回来,他就主动找队长拿回了他的回城申请,心甘情愿的留了下来。”
“驻村三年,他在第二年成为驻村第一书记。三年时间,他除了吃饭,休息,其余时间都忙着给村里修路、引资,建学校、村部、卫生室,等他离开村子的时候,村子已经大变样,村民的生活水平也得到了极大提高。临别之际,许多村民拉着他的手,流着泪挽留他。他也落泪了,三年驻村时光,他觉得自己值了。”
“他不是回城了吗,你咋说7年的“老兵”?”赵钰忍不住转过身来质问胡冠军。
胡冠军笑了笑,“咋,想听了?”
“你接着讲嘛。”赵钰催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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