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音?”柏杨转过身,面前人明眸皓齿,犹如出水芙蓉。
“你怎么在这?”话刚说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观澜住满了达官贵人,商界巨擎,她说了要去洛飞家吃饭,来这里又有什么奇怪的。
邵音却丝毫没有注意到问题有什么不对,反而眉眼弯弯,“我吃完饭出来遛遛弯,你也住在这里吗?”
她面色不改,丝毫看不出说谎的痕迹,只有她自己明白,这里是柏家老宅所在的地方,也就是陶栀所说的“去奶奶家吃饭。”
回奶奶家,去见那帮扒他皮吃他肉的“亲人”。
邵音不敢想先前柏杨遭受了什么。
“来吃饭。”
“那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分呢,不仅吃饭的地方在一处,晚上还能遇见。”
“嗯。”柏杨迎风而立,目光飘远,望向昏暗的湖,深处似有巨大的旋涡吸引,并不断被吞噬。
“有心事?”邵音也站了过来,距离他大约一米,手肘搭着低矮的木栏杆,视线却紧紧锁定在他脸上。
“无妨。”
不是没有,只是不想说。
“今天月亮很好,虽然不圆,却也别有趣味,你看像不像弯弯的眉。”她仰面向头顶看去,伸出手指,指腹落在月牙的尖尖,临空描摹。
赵婉最喜欢笑了,她总慈眉善目,眼睛似乎会说话,眉毛也总是弯出浅浅的弧。
“嗯。”柏杨也被这恬淡的氛围感染,定定的望向远方。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可以听我讲个故事吗?”邵音声音很轻,如羽毛般划过。
“好。”
“我很高兴能回到这里。”
“你是沪市人?”
“小时候和妈妈住在这里,后来被接到了京市,一晃十几年了。”邵音顿了顿,“可惜,我能做的也只有在这里短暂的学习,守一阵家。”
“妈妈是个温柔的人,她这辈子做过错误的决定就是和父亲在一起。”
“可能善良的人都没有什么福报。”
“想掌控自己的人生,做喜欢的事,真的好难。”
“我终究没有活成妈妈希望的样子。”
虽说是故事,可邵音说的很乱,每一句与每一句之间都难以找到关联。
不是她不想说,压制住的事情太多,话到嘴边也成了破碎的句子,勉强提炼出核心的语意。
其实她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从柏杨死后,她就没了可以说话的人,抑郁症也再次席卷。
药物勉强克制住她的冲动和疯狂,让她在白天不会出任何差错,可每每深夜,都痛苦难眠。
这样宁静的氛围,身边是最信任的枕边人,于是封闭紧缩的心脏也想得到片刻喘息。
“对不起啊,我说胡话了。”她轻轻嗅了嗅鼻子,滚落的泪被夜风拂去,化作冰凉的水痕。
“阿姨她会为你骄傲的。”望着邵音脆弱单薄的脊背,风吹动她单薄的衣裙。
柏杨抿了抿唇,几次想要脱下衣服给她披上。
但身体强烈的反应让他只能克制,再克制。
“是吗?”声音渺远低落,显然不信。
“我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但爸爸妈妈只我愿平安喜乐,爱孩子的应当都是这样。”
柏杨第一次开口说关于自己的事情,邵音听的无比认真,没有出声打扰。
“虽然我再也见不到他们。”
习惯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在漆黑的夜色中找到了自己的盟友。
他从邵音的话语中听出怀念与悲伤,想来她的母亲也去世了。
邵音呆呆的望着天,云层堆堆叠叠,直到缝隙处透露出几颗若隐若现的星星。
“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了时间。”她讷讷自语,指着其中最闪耀的一颗星星,“说不定在那颗星星岛度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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