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居七年十二月有余,楚州城里大雪七日,银装素裹,雪花飞舞。
林府里的房檐上、树梢上、小路旁早已白雪皑皑。新来的仆人脸颊冻的微红,哈了一口热气,继续佝偻着身子扫着地上的积雪,在他的身后留下了一条光洁的小路。
西窗对雪。林府二公子林天运软绵绵的坐在书桌前,双手托着下巴,对着桌上尚未完成的木雕陷入了迷惘。
过了好一会,林天运才缓过神来,微微颤抖了一下身子,望向一旁的铜镜,镜中的少年模样不过十四五岁,一身青色镶边刺绣长袍,精美的青玉缎带,墨眉似剑,面如冠玉,看起来虽稍显稚嫩,但也乃一翩翩美少年。
林天运望着铜镜中自己的模样,在心里默默叹息,他睡醒前明明被软禁在女帝府中被女帝折磨,怎么一觉醒来重生回到了十五岁呢,况且这也太小了吧。
林天运思绪未定,这时,屋外突然传来陈管家的叫喊:“
二少爷,府里新来了一批丫鬟和仆人,在祖母的院子里站着呢,祖母吩咐了,让二少爷亲自挑几个喜欢的带回去!”
“陈管家,我正在雕东西呢,分不得心,麻烦你随便帮我挑两个仆人吧,我正好缺一个书童和马夫。我屋里有李妈妈一个人照顾就够了。”此刻,林天运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震惊,随口编造了个理由,想将陈管家打发走。
“好的,二少爷。”陈管家应了声,随后无奈的走出了院子。心里暗想:
“这二少爷真是够奇怪的,如今大少爷在军中节节攀升,老爷的生意也越做越好,二少爷又是祖母和老爷最疼爱的主子。在整个楚州城中,哪怕太守大人的小姐、公子见了都得礼让三分。
可二少爷并没有凭借自己的身份胡作非为,在林府里对待下人没有半点架子,整天唯一的事情就是窝在屋里捣鼓着那些木头。就连每次出门都是为了去收木头。真不知道那些木头有什么魔力!
二少爷对考取功名和舞刀弄棒没有一丝兴趣就算了,甚至对女色也不怎么感冒,老夫人好几次让他挑几个通房丫鬟都被他拒绝了。”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陈管家的这些内心独白林天运自然不会知道,他看着窗外的雪景,捧起一杯热茶,思绪不禁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
那一年也是冬天,女帝府中,一个眉眼如画,肤光胜雪的红衣女子笑眯眯的做了个嘘的手势,纤长白皙的手指捏住了对面他的下巴,少女极轻的噗嗤了一声,轻松的笑了笑,露出了一颗小虎牙。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我最讨厌你对每一个人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千万不要这样哦,那样我只能永远的把你锁在我身边了,我得到的东西,别人休想得到!”
“请不要抱怨这样的我哦,别忘记了,曾经那个纯真的我是被你们月明国和林家亲手杀死的。”
故国亡后的日子里,他被褚琉璃软禁在女帝府中,有人说他是女帝养的小白脸。也有人说女帝视他为禁脔。
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家族和族人的存亡,在褚琉璃一次又一次威逼恐吓下,无奈地向她一次又一次妥协。
他少时不关世事,只不过萍水相逢帮过女帝几次,也不知道林家和乾国对女帝究竟做了些什么,让她那般憎恨。
。。。。。。
林天运脑海中不断闪烁着这些年的回忆,以及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突然,他隐隐约约的想起,褚琉璃似乎就是这个时间段进府的?再加上陈管家刚才说过的话,想到这,林天运不禁心跳慢了一拍。连忙披上一件雪白的貂皮大衣往屋外走去。
一路小跑到前厅,祖母正襟危坐,不言苟笑,手中的白玉茶杯冒着白乎乎的热气,看到林天运的身影后,原本严肃的表情顿时喜笑颜开,伸手招呼着林天运过来坐。
林天运再次看到祖母的模样,一瞬间仿佛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前世祖母临终之时,林家已然败落,堂哥林任为和大伯林重鸠占鹊巢,霸占了林家的产业。
祖母也一病不起,身如枯槁,直到去世前还通过着书信安慰着他,如今听着祖母中气十足的声音,不禁又热了眼眶。
那时,林家已没了他的安身之地,他被关在一处柴房中,看到林任披麻戴孝的出现,才知道祖母的离世。
那时的林任趾高气昂地站在他面前,讥讽刺道:“老太婆弥留之迹一直呼唤你的名字,我告诉他你不想回去,他却依然瞪大眼睛,努力在人堆里找你......林天运,你可真不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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