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之年,饿殍遍野。
钱运来在那些发黑发臭、瘦骨嶙峋的尸体间蹒跚前行,觉得自己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渴到喉咙里要冒烟。
强烈的晕眩感让他脚步不稳,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倒下来。
但他仍在咬牙坚持,他要走到路的尽头,进入那间屋子。
一步、两步、三步……
路的两旁不时传来有气无力的呻吟,如魔音穿耳,让他倍感心焦。
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
死?这个字在他脑海里被无限扩大,掏空他的灵魂,让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终于……到了……
一座小木屋在浓雾中若隐若现,一棵高大的板栗树罩在小木屋之上,枝叶枯黄,未结果实。
吱呀——
门自动开了。
屋里,一对干瘦的中年男女围坐在一个火炉旁,柴火之上架着一个巨大的锅,锅里面汤水沸腾。
钱运来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只知道他们是他很亲近的人。
他很自觉地走到火炉旁坐下,他隐约知道那是给他留下的位置。
三个人都默默无语。
锅里面的东西沸腾得更加起劲了,香气四溢,钱运来拼命咽下口水。
有救了!他有吃的了,不会死了!
但内心的欢呼还没有彻底消散,他便看清了锅里的东西。
似乎是野菜炖骨头肉,大块大块的骨头,五个清晰的指节……是人的手骨!
那对中年男女伸出手来想要招呼他吃,四个黑洞洞的袖子里面,空空如也。
啊!!!
在极端的惊恐下,钱运来终于醒了过来,从床上猛地坐起,大颗大颗的冷汗滴到前襟上,打湿一片。
又是这个梦!
他哆哆嗦嗦打开床头灯,颤抖着点了一支烟,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枕边手机屏幕亮了,显示凌晨四点,他又看了看手机日历。
果然,农历六月二十五,再过三天,就是他爹娘的忌日。
每年这个时候,他总是会做类似的噩梦,做了三十几年,不见消停。
一道亮光闪进钱运来的房间,将惊魂未定的他又吓了一跳。
紧接着雷鸣阵阵,轰轰烈烈,在静谧的黑夜中尤其刺耳。
他披衣起身,踱步走至窗外,狂风刮得树叶凌乱飞舞,雨丝飘到了他的脸上,湿冷粘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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